青鸟街的晨雾裹着药香漫过屋檐时，白岩正蹲在孟婆汤铺门口啃芝麻团子。糖馅儿顺着指缝往下淌，把《治安巡查簿》的封皮黏成了油汪汪的虎爪印。他舔着爪子冲里头喊：“孟婆！你这‘忘忧汤’里是不是掺水了？昨儿九尾狐喝了三碗都没忘干净！”
汤勺“咣当”砸在门槛上，孟婆顶着黑眼圈掀帘子出来：“你当老娘的汤是刷锅水？那狐狸精的情魄嵌在龟甲里三百年，神仙来了也得喝够一缸！”
白岩的虎耳抖了抖，尾巴卷住滚烫的汤勺：“那龟甲到底咋回事？上回瘟神骨灰溅进去，里头闪出个戴傩面的黑影......”
“闭嘴！”孟婆一把夺回汤勺，“再提瘟神，老娘把你尾巴毛薅了炖汤！”
街角忽然飘来缕焦糖香。九尾狐拎着竹篮晃过来，素白衣角沾着几点糖霜：“白虎大人想知道龟甲的事？”她掀开篮布，露出叠琥珀色的千层酥，“拿上月顺走的杏仁糕来换。”
白岩的爪子往后腰藏了藏，嘴硬道：“谁稀罕！虎爷这是......这是保管证物！”说着爪子一抖，半块杏仁酥“啪嗒”掉进孟婆的汤锅。
汤面突然泛起紫光，雾气中浮现出三百年前的画面——司命仙君跪在昆仑药庐，正用银刀剜出心口情魄。龟甲浸在血泊里，有个戴傩面的黑影立在窗边冷笑。
“瘟神！”白岩的尾巴毛炸成鸡毛掸子，“这孙子不是被天帝劈成灰了吗？”
九尾狐的指尖抚过龟甲裂缝：“他留了缕残魂在龟甲里，专等司命情魄最弱时夺舍。”她掰开块千层酥，夹心里裹着星点紫光，“这些年我引梦魇兽吞食瘟气，再做成‘驱疫酥’......”
白岩突然抢过酥饼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嚷：“怪不得前街王瘸子吃了你的酥饼，腿上烂疮都结痂了！”他咂摸着嘴里的回甘，“就是糖搁少了，下回多浇两勺蜂蜜......”
“啪！”
孟婆的汤勺敲在他后脑勺：“吃吃吃！瘟神的脏东西也敢往嘴里塞？”
白岩捂着脑袋蹿上房梁，尾巴卷住晾在檐下的腊肉：“虎爷这肠胃，孟婆汤都能消化！”他啃着腊肉含混道，“那黑影最近老在龟甲里晃悠，咱得想个法子......”
九尾狐的尾尖忽然缠住他脚踝。白岩“哎哟”一声栽进晒药匾里，草药渣扑了满脸。
“白虎大人不是最爱查案？”她笑吟吟地拎起龟甲，“今夜子时瘟神庙，敢不敢陪奴家走一遭？”
白岩吐出嘴里的甘草梗，爪子拍得药匾砰砰响：“虎爷怕过谁？先说好，完事得管够‘蜂蜜酥’！”
更深露重，瘟神庙的残垣断壁爬满青苔。白岩举着狼牙棒戳蜘蛛网，嘴里叨叨个不停：“这破庙还没我家灶台大，瘟神当年就住这儿？寒碜！”
九尾狐素白的裙摆扫过香案，指尖燃起缕青火：“三百年前这里供着十丈金身。”火苗忽地窜上房梁，映出壁画残片——戴傩面的神像脚踩瘟疫，手持的药杵却断成两截。
白岩的虎耳突然支棱起来。他狼牙棒“哐当”砸开供桌，露出个生锈的铁匣：“嘿！这儿藏着宝贝！”
匣中滚出卷泛黄的帛书，密密麻麻写满药方。九尾狐的尾尖突然颤抖：“这是司命......不，这是我当年没写完的《万疫方》！”
白岩凑过来嗅了嗅：“咋有股子霉味？这‘三更草’‘五更露’的，听着像孟婆熬汤的下脚料......”
庙外突然阴风大作。龟甲在九尾狐掌心剧烈震颤，傩面黑影从裂缝中嘶吼着钻出：“区区残魂也敢坏我好事！”
白岩的尾巴卷起铁匣当盾牌：“根据《三界治安管理法》！非法入侵他人法器要......要赔十斤蜂蜜酥！”说着爪子掏出块瘟神骨灰做的腊肉砸过去。
黑影触到腊肉突然惨叫。九尾狐趁机将帛书投入青火，残缺的药方在烈焰中补全，化作金光没入龟甲。司命仙君的虚影从甲中浮现，抬手捏碎傩面：“师兄，你的瘟毒该清了。”
白岩的嘴张得能塞鹅蛋：“瘟神是司命的师兄？！”
孟婆的汤勺突然破窗飞来：“死老虎！让你偷的陈皮呢？！”
晨光漫过青石板时，瘟神庙己成废墟。九尾狐的发间多了根银簪，正把新做的“驱疫糕”分给街坊。白岩蹲在重生槐下写报告，爪子上还粘着蜂蜜：“......嫌犯瘟神残魂己清除，建议奖励执勤人员全年蜂蜜酥供应。”
孟婆掀开汤锅新熬的“忆梦饮”，舀了碗泼在龟甲上。三百年前的司命仙君从蒸汽中走出，笑着往每个碗里撒了把桂花。
“这算赊的第三千六百碗汤了。”孟婆戳了戳九尾狐的银簪。
“拿‘万疫方’抵债够不够？”她尾尖扫过白岩的案头，偷摸卷走了最后块酥饼。
白岩的咆哮震落满树槐花：“九尾狐！那是虎爷的早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