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北斗指北
老丘城的夯土城墙上,姒不降的玄色王服被北风掀起猎猎声响。他左手握着半块青玉龙纹玉琮,右手按在腰间青铜剑上,目光越过黄河故道,望向北方连绵起伏的阴山山脉。玉琮内侧的北斗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是其父姒泄留下的镇国重器。
"大王,北狄的使团己经在驿馆等候三日了。"太史令终古抱着龟甲占卜筒,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这位世袭史官家族的长者,额头上的皱纹里还嵌着昨夜观星时沾的草灰。
姒不降转身时,玉琮在阳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他看着下方广场上正在操练的车兵,三十辆战车排成雁形阵,青铜车辕上的饕餮纹在雪地里泛着青芒。"告诉他们,本王要亲自去河套草原会会这些射雕的汉子。"
终古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龟甲上的灼裂纹路:"可是大王,东夷的伯靡刚刚送来加急军报......"
"东夷不过疥癣之疾。"姒不降突然将玉琮重重砸在女墙上,琮身的龙纹被磕出一道裂痕,"真正威胁夏室的,是北方这些逐水草而居的游牧者。"他解下腰间象征兵权的虎符,"即日起,王畿驻军交由太子孔甲节制。"
终古的瞳孔骤然收缩:"大王难道要效仿尧帝禅让?"
"禅让?"姒不降冷笑,"当今天下,能驾驭草原的唯有朕的胞弟扃。"他指向北方,"二十年前,孔甲在洛邑纵马踏死狄人孩童,至今狄人帐中还传唱着复仇的歌谣。"
第二节:河套初雪
三个月后,河套平原飘起了入冬的第一场雪。姒不降裹着白羊裘,站在新建的朔方城城头,看着城外狄人部落的毡帐星星点点。城楼下,他的五百亲卫正与狄人交换盐铁——用运城的池盐换取狄人的良马。
"夏王果然守信。"狄人首领赤勒站在雪地里,腰间悬挂的骨箭筒随着呼吸起伏,"我们狄人只服强者。"他忽然抽出腰间短刀,割破自己的手掌按在城墙上,"这是我们的血誓。"
姒不降也抽出青铜剑划破掌心,将血珠滴在狄人血印旁:"从今往后,狄人牧马之地,夏人牧羊之所,皆为大夏疆域。"他指着城头新立的界碑,"看见那个'夏'字了吗?这是用你们狄人的狼图腾与我夏族的龙纹合刻的。"
赤勒凑近细看,果然看见碑文中龙形与狼首相互缠绕。这时,远处传来悠扬的马头琴声,几个狄人少女赶着羊群经过城下,衣袂上绣着夏族的云雷纹。
"三年前,朕的胞弟扃在这里射杀过一只九尾狐。"姒不降忽然开口,"狄人视九尾狐为祥瑞,你们可知那狐皮现在何处?"
赤勒摇头,眼中闪过警惕。姒不降解下白羊裘,露出内衬的狐皮坎肩:"朕穿着它度过了三个草原寒冬。"他的指尖划过狐皮上的金线刺绣,"这针脚是扃的妻子,你们狄族的月氏公主绣的。"
第三节:玉琮之约
老丘城的宣室殿内,姒扃攥着兄长送来的半块玉琮,指节泛白。玉琮内侧用朱砂写着八个小字:"北斗指北,夏室南迁"。案几上的龟甲占卜筒还在转动,显示着"不利长子"的卦象。
"大王,北狄的使团己经在殿外等候。"司礼官的通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姒扃深吸一口气,将玉琮收入袖中,"传他们进来。"
狄人使者献上九匹汗血宝马后,突然取出一封密函:"这是夏王托我们转交的。"姒扃展开一看,脸色骤变——信中详述了河套地区发现铜矿的消息,以及兄长准备将都城迁至西河的计划。
"大王?"司礼官见他久久不语,小心翼翼地提醒。姒扃将信纸投入炭盆,看着火焰吞噬字迹:"传令下去,即日起疏浚洛水河道,准备迁都事宜。"
"可是太子孔甲......"司礼官话未说完便被打断。
"孔甲会留在老丘。"姒扃盯着炭盆里的余烬,"朕要带月氏公主去河套。"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兄长在河套写给自己的信:"草原需要的不是夏王,而是能说狄语、懂狼性的共治者。"
第西节:玄鸟东来
商都亳邑的密室里,商族首领王亥将两半龟甲拼合。完整的龟甲上,大禹治水的图案与商族玄鸟图腾交织,最深处刻着八个小字:"夏桀无道,商汤代兴"。
"首领,这是......"族老看着龟甲上的预言,声音颤抖。王亥将龟甲投入熔炉,看着青铜溶液吞没预言:"告诉汤儿,等草原上的雪化了,我们该去会会新即位的夏王了。"
他转身望向北方,想起二十年前姒不降在老丘城头对自己说的话:"玄鸟生商,代夏而立——但不是现在。"王亥握紧腰间的青铜刀,刀鞘上还留着当年助夏平叛时沾染的狄人血渍。
第五节:血沃朔方
三年后,朔方城的烽火台突然燃起狼烟。姒不降捂着心口,看着城下密密麻麻的狄人叛军。赤勒的儿子乌延站在阵前,挥舞着染血的夏狄双纹战旗:"夏王,你用盐铁收买我族勇士,却让我们的女人孩子饿死在雪灾里!"
姒不降咳嗽着,血水染红了白羊裘。他看着城墙上新铸的青铜弩机,这是用河套铜矿打造的秘密武器。"放箭。"他的声音虚弱却坚定。
万弩齐发的瞬间,商族的玄鸟军旗突然出现在狄人后方。王亥的五百辆战车撞开敌阵,车上载着运城的救命粮。"夏王,我们商族如约而至。"王亥在战车上抱拳,车辕上的玄鸟纹沾满狄人鲜血。
姒不降看着这一幕,忽然想起父亲姒泄临终前的话:"商族的玄鸟,终将啄食夏龙的眼睛。"他解下腰间的玉琮,将它投入正在融化的雪水:"告诉扃,把都城迁到西河去......"
第六节:北斗归位
临终前的朔方宫寝,姒不降将另一半玉琮放入弟弟掌心。"记住,"他的手指划过玉琮上的北斗纹,"真正的王者,要像北斗一样指引方向,而不是困守西方。"
姒扃握着兄长渐冷的手,泪如雨下:"可是河套怎么办?"
"河套要留给能驾驭草原的人。"姒不降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龙纹枕巾,"告诉孔甲,把都城迁到西河去......"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清澈,仿佛穿透宫墙看到了远方,"那里才是夏室中兴之地。"
司礼官捧着新铸的九鼎走进来,鼎身上"天命永固"的铭文还带着铸造的余温。姒不降却挣扎着指向窗外的北斗七星:"把鼎埋在黄河故道,真正的天命在百姓心里......"
尾声:玄鸟生商
商都亳邑的宗庙内,商汤恭敬地接过父亲王亥的青铜钺。钺身上的玄鸟纹在火光中振翅欲飞,钺柄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天命玄鸟,降而生商"。
"父亲,夏王真的会迁都西河?"商汤抚摸着钺身上的血渍问道。
王亥点头:"姒不降此举,是想让夏室扎根草原。"他忽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染红了玄鸟纹,"但草原的风,终究会吹向东方......"
商汤看着父亲的遗容,将半块龟甲埋入宗庙地基。龟甲上的"夏桀无道"西字被泥土覆盖,却在更深层的土层中,与夏朝的玉琮碎片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