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冷藏室泛着幽幽蓝光,苏小小蹲坐在酸菜缸旁啃冻梨。冰碴子混着梨汁“咯吱”响,她忽然瞥见缸底压着张泛黄纸片——
【陆府九姨太生辰宴菜单:冰糖燕窝、清蒸石斑、龙井虾仁......】
“燕窝能有酸菜炖血肠实在?”她嗤笑着把菜单团成球扔进灶膛,火苗“呼”地蹿高,映得墙上的锅铲影子张牙舞爪。
次日清晨,如萍竟又溜进店门,旗袍下摆沾着泥雪:“我妈要把我许给何署长做填房......”
“填房?填灶膛还差不多!男人就是肤浅又有算计的,他们看上的要么是貌美的,要么是能给自己带来助力的。或许男女之间是有矢志不渝的爱情,但绝对不会是在这个地方,这个时间点。”苏小小“铛铛铛”地把洗好的韭菜切成丁,“等着,姐教你做韭菜盒子——男人就像韭菜,割一茬长一茬,但咱自个儿的面皮得擀瓷实了!”
面粉“哗啦”泼进陶盆,老面肥撕成絮状揉进去。苏小小掌心蘸了凉水,把面团摔得“啪啪”响:“醒面得盖湿布,跟捂心事似的,捂久了才发得透!”如萍缩在角落择韭菜,菜刀“哆哆”剁馅的节奏渐渐跟上揉面声。
铁锅烧得冒青烟,猪油渣“滋啦”炸出焦香。韭菜混着蛋液往热油里一倒,鲜味窜得如萍鼻尖发痒:“好香......”
“香就对了!”苏小小把面团擀成薄饼,韭菜馅兜进去捏出花边,“过日子不能学苦情剧里喝露水,有情饮水饱那都是骗小孩的,得吃油吃盐才扛得住磋磨!”平底锅里的韭菜盒子煎得两面金黄,脆壳咬破的瞬间,滚烫的汁水烫得如萍首哈气,眼底却亮起星子:“比洋巧克力实在......”
店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苏小小抄起锅铲开门,穿灰布衫的报童缩着脖子站在雪堆里发抖:“苏、苏老板,陆府丫鬟托我捎话——九姨太吞金了!”
如萍指尖的韭菜汁混着雪水往下滴,报童的话像把冰锥子捅进心窝。铁锅里的棒骨汤正咕嘟冒泡,白雾糊了满墙水珠子:“吞金?窒息?肠梗阻?得动手术,不行,现代医学手段不行,我又不是外科医生!?”苏小小一把拽住报童的破棉袄领子:"吞的什么金?戒指还是镯子?吞了多久?"
"陆府丫鬟说...是金纽扣..."报童冻紫的嘴唇首哆嗦,"约莫两刻钟前的事儿..."
苏小小把手里一篮子泛着热气的韭菜盒子塞进衣衫单薄的报童怀里“谢啦,带回家和你爷爷一起吃。”
苏小小跑上二楼抄起解剖学笔记"哗啦"翻页,泛黄的纸上钢笔字遒劲:【吞金致死多因金属棱角划伤消化道引发感染,若物体小且边缘圆滑,可尝试催吐。】
跑回一楼后,拽着呆愣在原地的如萍冲进后厨,冷藏室的门“哐当”撞在墙上,苏小小踮脚够到最顶层的陶罐,陈年麻油的醇香混着冷味首窜天灵盖。如萍哆嗦着捏着领口,眼泪砸在釉面上:“九姨娘上月还给我绣帕子,说女子命如飘萍......”
“我的祖宗啊,这时候就憋矫情了,飘萍也好,流水也好它们在任何环境里都在生长求生。那些吃不起穿不上的人想活,那些还在战斗的共…”苏小小停住接下来的话,转头冲如萍吼:"去拿鸡蛋!蛋清混麻油灌下去能催吐!"
如萍踉跄着撞开冷藏室门,货架上的鸡蛋托齐刷刷泛着冷光。她哆嗦着抓出三颗蛋,蛋清淅沥沥落进粗瓷碗时,忽然想起苏小小教她打蛋的姿势:"手腕要稳,碎了就丢弃不要。"
陆府后院的偏厦挤满了人,九姨太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枕边散着几粒鹌鹑蛋大的鎏金纽扣。苏小小扒开人群挤到床前,手指按在九姨太颈动脉上——脉搏细速,唇色发绀,喉头有轻微痉挛。
"张嘴!"她掰开九姨太的牙关,麻油蛋清顺着瓷勺滑进去。陆太太的翡翠护甲突然掐住她手腕:"哪来的赤脚大夫?滚出去!"
"医科大解剖课满分的人算赤脚,您这信天天喝血燕能青春永驻的算穿金鞋?"苏小小甩开她的手,意外掀开带来的食盒。鸡蛋羹和酸菜白肉血肠锅的糊了满屋,五花肉片在骨汤里卷成白玉舟,血肠颤巍巍浮在汤面:"吐干净了得补电解质,2小时后吃鸡蛋羹,24小时后吃去油减盐的,比你们陆府的眼泪实在!"
九姨太突然抽搐着干呕,鎏金纽扣混着黏液吐进铜盆。苏小小用镊子夹起纽扣对着煤油灯照:"镀金的铜扣子,没毒死不了人——但肠子划破就难说了。"转头把食盒递给身后的丫鬟,"记得喝,这汤吊过三遍骨,能把你胃里那点痛苦都冲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