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大降温，冷风裹着煤烟味黏在玻璃门上，苏小小在冷藏室翻找成品红豆沙，指尖蹭过结霜的陶罐时突然乐了："哈哈，还红豆生南国，就这破天气，雪粒子能搓成子弹打醒那群恋爱脑！"铁盆里浸胀的红豆鼓成小山，木勺一搅"哗啦"溅起水花。如萍缩在灶台后剥鸡蛋，蛋壳碎屑粘在旗袍下摆，活像撒了把雪片子。
"瞅你那手抖的，剥个蛋跟拆炸弹似的！"苏小小抡起擀面杖敲了敲酸菜缸，"雪绵豆沙得用蛋清打发，手腕得稳——对，就跟抢流浪猫似的，手慢无！"铁盆里的蛋清混着淀粉搅出绵密泡沫，红豆沙搓成圆球往云朵似的蛋泡糊里一滚，缓慢放入油锅，热油"滋啦"一声，把蛋白炸的蓬开花。
九姨太倚着门框咳嗽，苍白指尖攥着苏小小塞的酸梅汤罐子："苏老板，这甜点......真能让人忘了苦？"她纤弱的手腕从袖口露出来，透出不健康的颜色。
"苦不苦的得看糖量！"苏小小夹起炸成雪团的豆沙球盆里糖霜上一滚，像白云裹上一层雪花，"男人给的气受三分钟，美食给的快乐管三小时！"雪绵豆沙掰开的瞬间，蜜色内馅裹着热乎气往外涌，如萍咽着口水嘀咕："真好看，像天边的白云，自由自在......"
陆府丫鬟突然撞开店门，鬓发散乱如疯妇："太太带巡捕房的人来了！说九姨娘私逃要沉塘！"
"沉塘？她当演《甄嬛传》呢？"苏小小甩了甩手上的水擦在围裙上，铁勺"哐当"砸进油锅，"如萍，麻溜去冰柜掏冻梨！九姨太，把酸菜缸盖掀了捞把出来——今儿咱请官老爷吃冰火两重天！"
穿制服的巡警踹门而入时，雪绵豆沙胀成蓬松的云团，糖霜混着油香糊了领队一脸："长官尝尝？刚研发的醒脑甜品，专治封建残余！"
"放肆！我等奉命捉拿——"
"捉拿前先交饭钱！"苏小小抄起算盘噼啪作响，"陆太太上回的翡翠坠子可不够！"她突然凑近巡警嗅了嗅，"哟，长官袖口沾的胭脂，茉莉味的？您夫人让我给留坛子辣白菜今儿就来取，说是让您也尝尝，酸辣醒神！"
领队涨红着脸后退半步，九姨太突然捧着松茸汤上前："苏老板的菜能通阴阳，昨儿托梦说我爹在下面缺厨子......"她指尖故意擦过巡警手背，冰得对方一哆嗦，"您说，活人跟死人抢饭吃多晦气？"
如萍趁机把冻梨塞进巡警口袋，梨汁渗透制服布料："这在以前可是关外贡品，吃了都说甜！"
领队喉结滚动着咽下雪衣豆沙，糖壳在齿间裂成雪花："陆府的事...家务事我们当值的不好参与...你们自行解决吧。"他挥手撤兵时，靴跟差点被门槛绊个趔趄。
"完胜！"苏小小把剩的雪绵豆沙抛进嘴里，"嗯！看着脆生，内里得滚烫！"她转身戳了戳九姨太的额头，"这就对了，下回再吞金，就想想这次遭得罪，死都不怕还怕人？"
如萍看着瓷砖上的倒影，忽然轻声问："苏姐，能教我炖汤吗？我想......开个女子学堂的食堂。"
后厨霎时静了，九姨太蹙眉张了张嘴“可是府里的规矩”。
苏小小拎起泡发的榛蘑："这小鸡炖汤得先撕内里筋膜，跟撕烂规矩一个理儿！"木勺搅动棒骨汤溅出油星，"榛蘑炖小鸡，菌子吸饱了汤汁才硬气！"
九姨太突然攥紧掌心："我化妆匣子底下......还压着当年女中的课本。"
玻璃门"叮当"一晃，穿学生装的姑娘们抱着《新青年》涌进来，发梢还沾着街头的传单碎屑。苏小小抡起大勺敲响铁锅："妹妹们来啦，帮帮我个忙写几个字到外头，小小饭馆今儿特供酸菜锅、玉米贴饼配雪衣豆沙——知识分子吃饭打七折！"
陆府檐下红灯笼在暮色里晃成血珠子时，陆府管家阴着脸贴了张告示——【悬赏缉拿煽动民乱者】。苏小小嚼着红肠冷笑："哟，世道还没乱呢，这就抓上了？死军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