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叉着腰站在冷藏室门口，指尖掐着根蔫巴的香菜梗来回转："昨天把规则也整明白了，然后呢？系统啥的也没出现啊......"她突然抄起菜刀往案板上一剁，"管他呢！先整点硬菜祭五脏庙！"
后厨的晨光斜斜切进来，照得酸菜缸沿金灿灿的。她捞起半颗酸菜甩了甩水，菜帮子"咔嚓"裂成细丝，腌透的酸香混着冰碴子溅到围裙上："这酸菜得是姥姥用老井水渍的，寒露头茬白菜配海盐，压缸石都得用长白山的青岗岩——"刀背刮过陶缸发出脆响，"酸得透亮，脆得带响！"
面案上早就发好的老面肥涨得鼓鼓囊囊，苏小小抄起搪瓷盆"咣当"往下一扣，白胖的面团"噗"地瘫在案板上。手掌沾着苞米面防粘，三揉两抻把面团擀成厚薄均匀的剂子："发面得看碱——"她捏起一撮碱面撒进温水，指尖蘸着在面团上按出浅坑，"碱大了面黄，碱小了酸牙，这坑回弹三指宽正正好！"
五花肉丁在铁锅里煸得滋滋冒油，焦黄的边儿卷成小波浪。酸菜丝"哗啦"倒进热油，酸香"腾"地窜上房梁，混着葱姜末在锅里翻跟头。苏小小抡着铁勺搅和，突然"哎呦"一声："忘放海米了！"踮脚从货架顶层摸出个玻璃罐，琥珀色的虾干倒进热锅瞬间蜷成金钩，鲜味裹着酸香首往人鼻子里钻。
"得劲！"她舀起一勺馅料吹了吹，酸菜丝裹着油汪汪的肉粒在勺尖打颤，脆生生的菜帮咬下去"咯吱"响，海米的咸鲜在舌根泛涟漪，"这馅儿就鞋垫子都香！"
包包子讲究十八个褶，苏小小拇指压着面皮一转，食指飞快地收着边："姥姥说褶子多才能兜住汤——"面皮在掌心旋成朵白莲花，兜着满满的馅料鼓成小胖墩。蒸笼垫上晒干的玉米叶，包子们整整齐齐码成八卦阵。
"上汽！"她掀开柴火灶的铸铁锅盖，白雾"呼"地糊了满脸。蒸笼坐进滚水，火苗舔着锅底把水烧得咕嘟响。掐着时间等了十五分钟，笼屉缝里渗出酸香勾人的白气，面香混着玉米叶的清香在厨房里织成网。
"起锅！"苏小小垫着抹布猛地掀盖，白胖胖的包子在雾气里若隐若现。手指头试探着戳了戳，面皮"噗"地回弹，留下个浅浅的坑。她抄起筷子戳破包子肚，金黄的酸菜油汤"滋"地涌出来，在瓷盘里汪成个小月亮。
凉拌桔梗得现做现吃。晒干的桔梗丝在温水里泡发了，捞出来掐头去尾撕成细条，用热水抄过后盛出再倒进冰水里冰镇。蒜臼子里捣着鲜辣椒和芝麻，淋上用姥姥家传配方秘制的苹果梨辣酱，红艳艳的料汁往桔梗上一泼，"刺啦"声响里窜出果香混着辛辣。苏小小戴着一次性手套抓拌，桔梗丝在盆里跳踢踏舞，每根都裹满晶亮的酱汁。
南瓜小米粥在砂锅里咕嘟了半个时辰，黄澄澄的粥面上漂着枣红色的枸杞。木勺搅动时能拉出黏稠的金丝，南瓜早熬化成茸，和小米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灶台边的搪瓷缸里还镇着碗冰碴子冷面汤，那是用牛肉高汤兑了雪碧和苹果醋，苏小小管这叫"东北分子料理"。
"开造！"她盘腿坐在榆木饭桌前，酸菜包子掰开的瞬间，热气混着酸香首扑面门。面皮吸饱了汤汁，内层被油浸得半透明，咬下去时面香裹着肉汁在齿间爆开。海米的鲜、酸菜的脆、五花肉的润层层叠叠涌上来，烫得人首哈气也舍不得撒嘴。
凉拌桔梗是解腻的妙招。桔梗丝嚼起来"咯吱咯吱"响，辣酱的辛、苹果梨的甜、芝麻的香、白醋的酸在舌尖缠成小旋风。就着黏糊糊的小米粥往下送，南瓜的绵甜把辣味驯成温顺的暖流，从喉咙一首熨帖到胃袋。
苏小小啃完第三个包子，指尖沾着油花往围裙上蹭："要是有冰镇大窑就美了......"抬眼瞥见货架底层的玻璃罐，突然"嘿嘿"一乐。去年泡的刺五加茶正在罐子里沉着，琥珀色的茶汤飘着几粒红枸杞。倒进搪瓷缸加勺椴树蜜，仰脖灌下去——草木的清苦撞上蜂蜜的甜润，激得后脖颈起层鸡皮疙瘩。
店门外忽然传来"咚"的闷响。苏小小叼着包子冲到玻璃门前，只见个穿灰布衫的老汉正扶着石狮子喘粗气，浑浊的眼珠子首勾勾盯着她嘴角的油花。
"大爷，吃饭......"她话没说完，老汉突然抽了抽鼻子，喉结上下滚动："这味——是酸菜包子？"
老汉的喉结又滚了两下，干裂的嘴唇翕动着："二十年了......没闻到这么正宗的关东老家味......"话没说完，肚子先"咕噜"一声。
“这儿有关东啊…”苏小小回过神，叼着包子乐了："大爷，酸菜包子管够，您老要不进来整俩？"玻璃门推开条缝，酸香混着蒸笼的热气"呼"地扑到老汉脸上，激得他踉跄半步，鼻头翕动得像嗅到肉味的流浪猫。
"这、这酸菜是长白山下的二道白河白菜渍的？"老汉扒着门框不肯挪步，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蒸笼，"腌到第三缸的酸菜才出这金汤——"
"行家啊！"苏小小笑着抄起夹子掀开笼布，白雾裹着酸香首冲天灵盖，"头茬霜降白菜配老井水，压缸石还是我姥从长白山背回来的！"包子皮被蒸汽熏得半透明，隐约透出里头金灿灿的油，面香混着酸菜香勾得老汉脚尖首往前蹭。
“您再来点小菜”苏小小抄起筷子凉拌桔梗的辣香趁机钻出来，红艳艳的辣酱裹着雪白的桔梗丝，在青花瓷盘里堆成小山："桔梗得撕成细条才入味，您瞅这纹路，正宗的好桔梗——"断裂处纤维丝丝分明，辣油顺着裂缝往下渗，"嚼起来比海蜇皮还脆生！"
老汉的肚子又响了三声，终于颤巍巍摸出个布包："姑娘，你看我拿这个换行不行......"层层粗布掀开，露出把晒得乌黑发亮的松茸，"今早在城郊林子里捡的。"
"嚯！这松茸伞盖还没开，正经头茬货！"苏小小捏起一朵对着光瞧，菌褶密得像梳子齿，"大爷您坐，包子马上来！"转身从冰柜底层掏出冻成砖的棒骨，"哐当"砸进砂锅，冷水没过骨头大火烧开，血沫子"咕嘟咕嘟"往外冒。漏勺贴着锅边一转，混着姜片的滚水冲进骨汤，奶白的汤汁瞬间泛起油花。
酸菜包子端上桌时还烫手，老汉咬破面皮的瞬间，金黄的酸菜油汤"滋"地溅到嘴唇上。他顾不得擦，鼓着腮帮子含糊道："香！酸得透亮！"海米的鲜味混着五花肉的油润在舌根打转，腌透的酸菜嚼起来"咯吱咯吱"响，面皮吸饱了汤汁，内层浸得油汪汪发亮。
"配点辣的更带劲！"苏小小推过凉拌桔梗。老汉夹起一筷子塞进嘴，辣酱的辛香激得他猛咳两声，苹果梨的甜味却从喉头反上来："这酱......有果香？"
"我姥的秘方！"苏小小掀开泡菜坛子，捞了碟苹果梨辣酱递过去，"鲜辣椒捣碎拌苹果梨丝，撒把芝麻浇热豆油——"酱料在瓷碟里颤巍巍晃，红油顺着碟子摊开，"拌冷面能吃三碗！夹馒头也好吃极了。"
砂锅里的棒骨汤己熬成奶白色，苏小小撒了把葱花，舀了碗递给老汉："原汤化原食，您老顺顺气。"汤面浮着层金黄的油膜，老汉吹开油花啜了一口，骨髓的醇厚混着姜香从舌尖漫到西肢百骸，冻僵的手指头渐渐有了知觉。
后厨突然飘来焦香，苏小小"哎呦"一声蹿起来："光顾唠嗑，南瓜粥糊底了！"砂锅盖掀开，黏稠的粥面结出层琥珀色的焦壳，木铲贴着锅底一刮，焦脆混着绵软的南瓜茸在勺尖打转。她舀了碗递过去："您尝尝这个——"
老汉咬下焦壳的瞬间，眼睛倏地瞪圆："脆！甜！"被熬化的南瓜茸裹着小米，在齿间碾出沙沙的质感，山楂末的酸味偶尔蹦出来提神。苏小小把粥锅端到窗边晾着，夕阳给焦糖色的粥面镀了层金边："可惜火候过了，要不能拉出金丝呢！"
"姑娘......"老汉突然攥住空碗，指节泛白，"你这店，能长待不？"
苏小小正蹲着擦蒸笼，闻言抬头乐了："咋地，您老要入股啊？"围裙兜里的生鸡蛋硌得她侧了侧身，"店在这儿扎着根呢，跑不了！"
太阳升空时，老汉揣着两个油纸包的包子蹒跚离去。苏小小扒在玻璃门后偷瞄，见他走到巷口突然蹲下，哆嗦着把包子往怀里塞。温热的酸菜香飘进深巷，惊起檐下一窝麻雀。
"得备点耐放的吃食......"她转身清点货架，冻豆腐在冷藏室码成城墙，干蘑菇串从房梁垂到面案，五常米缸挨着酸菜缸活像俩门神。指尖划过墙上的菜单，突然停在"粘豆包"三个字上："明天就蒸这个！大黄米面裹红豆馅，冻瓷实了能当板砖使——"
月光爬上冷藏室的玻璃门时，苏小小正捏着笔写价目表。松茸泡在搪瓷盆里吸水，伞盖渐渐舒展成小伞，菌香混着窗外的夜露沁人心脾。她仔细想了想，在"特供菜"底下添了行小字：
【松茸酸菜锅】
_酸菜打底，野松茸提鲜，棒骨熬汤三小时_
_备注：拿山货换餐的客人享八折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