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我的福气
“血脉相连？”
沈玉颜自嘲地笑了笑：“我看，沈玉安从来没把我当做他的妹妹，我也不想认这个哥哥，他的福祸我没兴趣管。”
说来说去，沈玉颜只有一个答案，沈玉安的事情他不会去管，生死都跟她无关。
就连祁隽熙也是在旁边听着，半点没有要开口的样子，沈宵算是彻底无望，刚才那副慈祥老父亲的嘴脸也装不出来了。
“沈玉颜，我们好歹生了你，把你从乡下带回来了，你才有了今天的好日子，难道做父母的让你为家人做点事，也要求你吗？”
“沈国公，慎言。”祁隽熙冷冷地抬起头，“你也想学你儿子，冒犯本王的王妃吗？”
沈玉颜倒是笑了：“没事的王爷，你让他说，我倒是要看看，一个失职的父亲，能说出些什么大言不惭的话来。”
见祁隽熙默许，沈宵再也忍不住，指着沈玉颜教训起来。
“我把你从乡下接回来，你没上过学我送你去学堂，没有礼数就教你礼节，还让你嫁给靖安王的世子，我对你难道不是仁至义尽吗？”
“可你看看你都为沈家做了什么？”
“学堂去了一年就跟先生闹翻，说话做事粗蛮无礼，哪点像个大家闺秀？这些我就不说了，可是拒绝靖安王府的婚事，当街休夫改嫁，让我们沈家颜面扫地沦为笑柄！”
“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来我们沈家讨债的！”
看来，有些话，沈宵是憋了很久了，只可惜，说得头头是道，全都是道德绑架。
“讨债？这是你们欠我的。”
沈玉颜尽力保持着冷静，对于这个父亲，她早就没有耐心，更没必要给他留什么面子。
“你送我去学堂？你知不知道沈玉安和沈玉盈联合学堂里的其他人欺负我？到最后连教书先生都不待见我？学习礼仪，稍不如意你就用家法，对，家法还是沈玉安亲自递到你手里的，你叫我怎么不恨！”
她大概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一次次的伤害和忽视，让她原本对这个家的期待，变成了厌恶和冷漠，直到出嫁那天，她被抬到了后门。
学堂的事情，沈宵是一无所知的，但是家法处置这件事，沈宵觉得沈玉颜怎么都学不会，他心里也着急，怨这个女儿不争气。
他习惯用权威解决问题，他以为这没什么问题的。
没想到这个亲生女儿，成了反抗他的第一人。
沈玉颜继续道：“你大概觉得我能嫁进靖安王府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吧，祁徽让我从后门进府，也是你们默许的吧？”
沈玉颜的目光直直盯着沈宵，沈宵皱了皱眉，没有反驳。
“说到底，你们从来没把我当成过一家人，既然如此，我也不需要什么家人。沈玉盈是你们的女儿，你们应该去找她，而不是来找我这个外人。”
“外人？你居然真把自己当成外人，我生你养你，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两个人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祁隽熙有些担忧地看向沈玉颜。
沈玉颜虽然愤怒，情绪还算稳定，她已经不再害怕失去什么，说起话来也是不卑不亢。
“爹，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我总是在想，当初你们知道我命中带煞，就该在我出生的第一时间把我掐死，那么我就不回来讨债了！这样，对你对我，都是一件幸事。”
沈宵被这番话深深震惊了。
曾经有过无数次父女的争执，他都没想过一开始就把沈玉颜掐死这种可能，可是沈玉颜如今却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足以见得，沈玉颜对沈家，确实已经心灰意冷。
这个结论打击到了沈宵，今天到来不仅没能救沈玉安，还彻底明白了一件事——他确实已经彻底失去了沈玉颜这个亲生女儿。
两个人相对沉默着，沈宵的脸色慢慢沉下去，而沈玉颜仍然无动于衷。
“玉颜，你还好吗？”祁隽熙出声问道。
沈玉颜这才深深地吸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想说话。
又是短暂的沉默，祁隽熙对沈宵道：“沈国公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就请先回吧。我的王妃需要休息，我也希望你们沈家的事情，以后别再摆到王妃面前来。”
沈宵看着沈玉颜，欲言又止，似乎确实无话可说了，这才对祁隽熙拱了拱手，落寞离去。
一直以来，沈宵都是沈家绝对权威的人，他自己都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亲生女儿这样击溃威严，他有些不甘心，却无能为力。
“我没有想到，你和沈国公的矛盾原来已经激化到这种程度了。”
祁隽熙上前两步，轻轻握住沈玉颜的肩膀。
温暖的触感传来，让沈玉颜从中汲取了不少暖意，安抚了那颗迷茫不定的心。
她强行勾起笑意：“我还挺记仇的不是吗？”
“有什么不好？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这敢爱敢恨的性子，本王很是……欣赏。”
沈玉颜只能苦笑，她从小就性子强烈，可能是因为没人疼爱的缘故，所以到了京城这种贵女遍地的地方，也从来没人对她有过欣赏的说辞，祁隽熙的安慰虽然她不尽信，但是也算一种安慰。
“不过，玉颜。”祁隽熙的语气郑重起来，“以后，什么生下来就掐死这种话，你可绝对不能再说了。”
“啊？”沈玉颜面带不解。
祁隽熙温和又坚定：“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命中带煞也好，天降灾星也罢，你的存在是任何人都无法否认的，如果不是你，我恐怕也没有今日。”
“所以，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比任何人都高兴你能平安来到我的面前，有你是我的福气。”
沈玉颜久久怔愣着，无法回神。
从小到大，没人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这样坚定地肯定她的存在。
她沈玉颜，居然也有能成为别人福气的时候吗？
可祁隽熙说得那样真诚，完全不是安慰和敷衍的样子。
她凝视着祁隽熙深沉的眼眸，只觉得那里有一潭柔软深水，快要把她淹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