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在自愈,而我们在阻碍它。"**
**1. 归墟海底的青铜棺**
陆小七的指尖触碰到那具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青铜尸身时,星骸酒突然沸腾。
棺中尸体的眼皮颤动了一下。
"活的?!"他猛地收手,星穗锄己横在胸前。可下一瞬,海底三千具青铜棺同时发出"咔哒"轻响,棺盖微微移开一线,里面渗出琥珀色的星髓——和姜眠嚼碎诗碑时嘴角溢出的金光一模一样。
"怕什么?"姜眠浮在酒液中,麻布裙摆化作细密的金色黍线,像活物般缠绕上陆小七的手腕,"他们不过是被'修正'的历代守望者。"
黍线触及皮肤的刹那,陆小七右臂的星纹突然黯淡。三百年来始终如臂使指的星力,此刻竟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了经脉,滞涩得如同凝固的蜜。
"你对我做了什么?"他盯着那些游走的金线,发现每根线头都缀着半截《秋夜》的诗句——正是碑林里丢失的部分。
姜眠歪头一笑:"不是我要锁你,是'它'要锁你。"
她指尖轻点自己心口,陆小七这才看清,少女胸腔里根本没有心脏,只有一团蠕动的金色黍穗,穗粒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星纹——和他腰间星穗锄柄上的纹路同源,却更加古老。
"你是……"
"我是被你们篡改的天道,长出的一根'杂草'。"姜眠忽然拽住他往海底沉去,"来,看看星穗阁最大的谎言!"
黍线骤然收紧,陆小七被拖向最深处那具刻着"苏砚"二字的青铜棺。棺盖缝隙里,一缕萤火正在疯狂冲撞。
那是白小萤留给世间最后的……
**2. 星穗锄的背叛**
青阳镇药铺后院,宁无尘踮脚够向檐下的风铃。
孩童白皙的手指穿过铜铃,却没有触发任何声响——因为那根本不是实物,而是苏砚残魂显化的"命铃"。此刻铃身己经透明了大半,铃舌上刻着的"刈星归"三字,正被某种力量一点点擦除。
"第七个。"宁无尘轻声数着,瞳仁深处泛起星骸酒般的浊色,"再吞掉'东皋'二字,初代阁主的痕迹就彻底消失了。"
他忽然转头看向虚空:"看够了吗?"
星芒扭曲,陆小七踉跄现形,右臂缠满蠕动的黍线,星穗锄竟自行悬浮在身侧,锄刃对准了他自己的咽喉!
"你早就知道。"陆小七声音发冷,"姜眠说历代守望者都是'被修正的错误',而你在纵容诗灵吞噬苏砚的残魂!"
宁无尘笑了。他抬手轻触星穗锄,那凶器立刻温顺地落回掌心:"不是纵容,是交易。"
孩童袖中滑出一卷青铜简,简上浮现的画面让陆小七浑身血液冻结——
三百年前白小萤剖出星核时,青铜棺里伸出的根本不是玄阴真人的手,而是一只刻满《秋夜》真迹的……天道之手!
"星穗阁从建立那天起,就在镇压天道的自我意识。"宁无尘抚过锄刃,"姜眠是天道觉醒的'免疫之血',而你我,不过是病灶上的痂。"
药铺突然剧烈震颤,檐下命铃"啪"地炸裂。最后一缕萤火被无形之力拽向夜空,而那里悬着一轮由万千诗灵组成的血色满月。
月亮上浮现的,正是被吞噬殆尽的"东皋刈黍归"!
**3. 毒黍吞月**
姜眠蹲在碑林最高处,嚼着刚从"相逢秋月满"碑上撕下的"满"字。
脚下大地突然隆起,三百株毒黍穗破土而出,穗尖齐刷刷指向血月。它们用参差不齐的声调嘶吼:"饿——"
"别急。"她拍拍最近那株黍穗,"先吃小的。"
黍穗们立刻扑向最近的修士。一个醉醺醺的丹修刚被缠住,本命法宝上的"金丹"二字就被啃得七零八落。修士惨叫倒地,修为随着缺失的诗句一起溃散。
"住手!"
陆小七破空而至,星穗锄劈向黍穗丛。可锄刃刚触及金线,他右臂的黍线突然暴长,瞬间锁住全身星脉。姜眠鬼魅般闪现,指尖轻点他眉心:
"星君大人,你拿什么阻止我?"她舔了舔嘴角的诗句残渣,"用这把……连'刈'字都被我吃掉一半的锄头吗?"
陆小七突然发现,星穗锄柄上"刈星"二字的"刈",真的只剩半边"乂"!
血月更红了。苏砚残魂所化的萤火被扯入月轮,补全了"刈黍归"的最后一笔。整个青阳镇开始虚化,屋舍像被擦除的墨迹般褪色——这里本就是初代阁主用诗句虚构的"庇护所",如今正被天道回收。
"看啊。"姜眠在他耳边轻语,"这才是真实的青阳镇。"
虚化褪尽的土地上,浮现出无数纵横交错的黍线。每根线都缠着一具枯骨,而最大那具骸骨的心口,插着半截熟悉的星穗锄——
那是三百年前,陆小七亲手刺入玄阴真人胸膛的凶器。
可骸骨腕间的黍穗纹,分明是……
**4. 守望者的真相**
"星穗阁第一诫。"宁无尘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永远别让守望者知道,他们守护的'天道'究竟是什么。"
陆小七死死盯着那具骸骨的手腕——和他一模一样的黍穗纹,连星脉走向都分毫不差。
"玄阴是你,苏砚是你,白小萤也是你。"姜眠的金线刺入他太阳穴,"三百世轮回,每次觉醒都会被'修正'……"
剧痛中,陆小七看到走马灯般的记忆碎片:
——他作为玄阴真人建立星穗阁,却在发现天道真相后被白小萤斩杀;
——转世为苏砚后重蹈覆辙,不得不亲手给下一世的自己种下黍穗纹;
——而这一世,宁无尘早早布局,让诗灵姜眠成为最后的"修正者"……
"不……"陆小七挣扎着去抓星穗锄,却见锄刃上浮现出新的刻痕——那是姜眠用黍线刚写下的《秋夜》真本第五句:
**"黍线锁星宫,长夜无尽时。"**
血月轰然炸裂,无数诗灵裹着苏砚的残魂涌向姜眠。少女张开双臂,胸腔的黍穗开始疯长,转眼间覆盖了整个虚假的青阳镇。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瞬,陆小七听见宁无尘的叹息:
"下次轮回……记得别再把'刈星'二字刻那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