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在储物柜铁皮表面洇出蜿蜒的锈痕,我攥着准考证的手指被铁腥味浸透。走廊尽头的挂钟指向八点十五分,奥数初试还有西十五分钟开考,林珊珊的嬉笑声混着纪梵希散粉的香气从女厕飘来。
"这次初赛冠军肯定是珊珊姐。"跟班小艾对着化妆镜补唇彩,"人家爸爸给学校捐了五间智能教室呢。"镜面反射里,我看见林珊珊正把玩着教导主任的钥匙串,那把黄铜色的储物柜总钥匙在她指间晃成虚影。
柜门突然卡住时,圆规尖刺破了掌心。我摸着锁孔里新换的弹子锁——上周还是老式挂锁,此刻锁芯透着机油味,显然是今天刚安装的。窗外飘进林美凤与校长的谈话声:"...储物柜改造工程就拜托您了..."
黑暗从柜缝里渗进来,手机信号格彻底熄灭前,我收到顾明哲的短信:"监控系统升级,全楼瘫痪西小时。"应急灯绿光在铁皮上投出栅栏状阴影,我摸到书包夹层的圆规与三角板——这是母亲留下的德国施德楼绘图工具,金属包边还刻着她名字缩写"N.L."。
数学笔记本扉页的摩斯密码表被汗水浸软,我借着手机最后5%的电量,将圆规尖抵在柜门内壁。金属刮擦声里,三短三长三短的求救信号穿透铁皮:"SOS...SOS..."
开考铃响时,我正用圆规尖挑开锁芯弹簧。门外突然传来试卷袋拆封的脆响,混合着林美凤刻意压低的笑声:"王同学弃考了?真可惜..."
铁柜底部突然涌入冰水,混着刺鼻的蓝黑墨水——有人打翻了走廊尽头的化学试剂柜。浸透的校服裤腿黏在皮肤上,我摸到试卷袋塑封膜的锯齿边缘,是林珊珊昨天炫耀过的日本进口货。
"不能交白卷。"母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去年她化疗时,曾用颤抖的手在病床餐桌上演算黎曼猜想:"数学是唯一不会背叛你的..."
圆规尖刺破指尖时,我想起顾明哲教的凝血机制。血珠在试卷背面画出歪斜的坐标系,X轴是储物柜长边1.2米,Y轴是浸水高度0.45米。当监考老师的脚步声停在柜门前,我己完成三道非欧几何证明题,并用血渍标注出被困坐标。
"有人作弊!"林珊珊突然尖叫。教导主任的钥匙串哗啦作响,柜门打开的瞬间,我听见玛瑙袖扣擦过试卷的窸窣声——监考老师陈墨之腕间的这枚墨玉色袖扣,与爷爷书房合影里年轻助手的饰物一模一样。
校医室消毒灯管嗡嗡作响,陈墨之的白大褂下露出半截红绳——和爷爷保险柜里的老照片相同款式。他递来的热可可杯底压着字条:"储物柜新锁采购单在林氏建材名下。"
"王同学低血糖晕倒,试卷作废。"他对着赶来的林美凤微笑,金丝眼镜闪过冷光。我摸到袖口暗袋里的微型相机,方才他"检查伤口"时,己经拍下我腿上的淤青与锁孔里的新弹子锁。
深夜的教师公寓飘着龙井茶香。陈墨之的电脑屏幕显示着三维建模图——正是我血绘的储物柜结构。他转动钢笔,笔帽刻着"1998年国际奥数竞赛纪念"。
"你母亲是我带过最优秀的学生。"他调出二十年前的档案,泛黄的报名表上,母亲在紧急联系人栏填着爷爷的军线电话,"当年她退赛,也是因为'意外'被困图书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