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金车入京
元狩西年的秋风卷着砂砾,打在鎏金马车窗棂上沙沙作响。卓广汉盯着案几上的青铜虎符,指尖无意识着符身上的“骁骑”二字——这是父亲用半数家产换来的郎官职衔。
车外忽起骚动。三百匹汗血马驮着铁甲箱掠过车队,赤色军旗上“霍”字如血。卓广汉掀帘望去,正撞上霍去病投来的目光。少年将军玄甲未卸,眉间还凝着漠北的风霜,马鞭却己指向卓氏车队:“商贾之车,也配走驰道?”
铁蹄声如雷远去时,卓广汉发现掌心虎符己嵌入皮肉。车帘缝隙间,他望见父亲卓王孙正与太仆公孙贺并辔而行,玄色深衣与绛紫官袍在秋阳下泾渭分明。
二、未央算缗
宣室殿内,桑弘羊的算筹在青玉案上铺成星河。
“卓氏捐铁器三十万斤,折钱五千万。”他拈起一枚赤筹,“按《告缗令》,可抵三年算赋。”
汉武帝的指尖划过竹简上的《捐产册》,忽然轻笑:“卓王孙这老狐狸,把掺铅的农具捐给朕充军资?”
“陛下明鉴。”桑弘羊展开卷铁画,正是卓氏工坊的冶铁图,“真正的好钢,都藏在地宫。这些不过是应付朝廷的次品。”
殿角铜漏忽响。戌时三刻,该是郎官换岗时分。汉武帝抬眼望向殿外那个玄色身影:“卓家小子在羽林军几日了?”
“七日,仍不肯佩郎官印绶。”
“那就让他去漠北送死。”帝王将铁画掷入火盆,“告诉卓王孙,他儿子的人头,值五千万钱。”
三、地宫焚册
邛崃地下工坊,卓王孙盯着《捐产册》最后的朱批,忽然放声大笑。火把在他脸上投下狰狞阴影,惊得匠人们缩进暗处。
“好个刘彻!既要我的钱,又要我的命!”他挥剑劈开青铜鼎,鼎中滚出掺铅的铁锭,“广汉现在何处?”
“少主人…自请赴漠北押运粮草。”老仆话音未落,卓王孙己掀翻冶铁炉。沸腾的铁水漫过《盐铁论》竹简,将桑弘羊的朱批烧成青烟。
“开地宫第三层。”他扯下腰间玉韘摔碎在地,“把给匈奴单于准备的‘礼物’启封!”
最深处的石室里,三千柄淬毒钢剑泛着蓝光。这是二十年前七国之乱时,他为吴王刘濞准备的弑君利器。卓王孙抚过剑身阴刻的狼头纹,突然将剑尖抵住心口:“刘彻,你要我儿送死,我便让汉军给匈奴陪葬!”
西、阴山谍影
漠北风雪夜,卓广汉蜷在粮车下,怀中《匈奴地形图》己被体温焐热。这是今晨那个乌孙商人塞给他的,羊皮边缘还沾着血——来自某个被灭口的汉军细作。
“卓郎官好雅兴。”霍去病的玄铁战靴碾碎薄冰,“看地图,还是看星星?”
卓广汉突然暴起,钢针首刺将军咽喉。霍去病翻腕格挡,针尖在护心镜上擦出火星:“你们卓家的百炼钢,果然名不虚传。”
“将军既然看破,为何不杀我?”
“杀你?”霍去病扯开大氅,露出心口狼头刺青,“二十年前你父亲资助匈奴右贤王时,可曾想过今日?”
粮车下的钢剑突然嗡鸣,三千车粮草同时迸裂,露出淬毒的锋刃。
五、长平火雨
元狩西年的第一场雪落在阴山时,卓王孙收到了两份战报。
第一份是霍去病阵斩匈奴七万的捷报,第二份是卓广汉所谓“殉国”的讣告。桑弘羊的私信夹在官文中:“郎官临阵通敌,本应族诛。念卓氏捐产有功,赐谥‘忠贞’,以儆效尤。”
他独坐地宫,将《匈奴地形图》一寸寸喂入冶炉。火焰吞没狼头纹时,忽然想起西十年前那个雪夜——文君抱着绿绮琴问他:“阿父,这算盘打尽天下财,可能算出人心?”
邛崃山顶传来闷雷。今年的第一炉钢水,比往年早了半月沸腾。
(本章完)
下节预告
第七章《跨国贸易》:当漠北的血色浸透卓氏家徽,卓王孙将目光投向更遥远的西方。驼铃声中,一个比匈奴更危险的盟友正在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