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御赐金杖
建武中元二年春,洛阳来的使者踏着晨露走进樊氏庄园。
樊宏跪接诏书时,注意到使者腰间佩着的不是寻常宫绶,而是绣着“盐铁”二字的玄色绶带。“光禄大夫樊宏,即日赴京就职。”使者嗓音尖细,手中金杖重重顿地,“陛下赐此杖,许大夫建府兵三百。”
樊重咳嗽着从屏风后转出,枯瘦的手指突然攥住金杖顶端。使者脸色骤变——杖头雕着的朱雀口中,竟衔着粒未去壳的黍米。“老朽冒犯。”樊重松开手,那粒黍米己变成金珠,“请使者尝尝我庄新收的贡米。”
使者离去后,樊宏发现父亲掌心渗血。掰开紧握的拳头,里面是半片带血的铁制朱雀尾羽。
二、夯土为城
三月三,上巳节的柳枝还未插上门楣,樊氏庄园己响起夯土的号子。
“再添三成糯米浆!”樊宏赤脚踩在泥浆里,看着佃农们将蒸熟的桑米倒入夯土。老匠人低声提醒:“少主,这比城墙规制还高三尺……”
“就是要高过城墙。”樊宏指向西边新挖的壕沟,“沟底埋铁蒺藜,灌上鱼塘的肥水。”他突然噤声,远处几个孩童正用木棍在未干的土墙上画着什么。走近才看清,那些歪斜的线条竟是宛城的街巷图。
当夜,樊重命人用桑米粥将那些图画封存在墙内:“让这些童谣长在墙里,比刻在竹简上牢靠。”
三、部曲演武
谷雨日的演武场上,三百部曲持木戟操练。
樊宏皱眉看着歪斜的队列,突然夺过鼓槌,敲出当年昆阳大战的鼓点。老部曲们眼眶发红,阵型瞬间变得凌厉如刀。“不对!”樊重拄杖而来,“现在要练的是守势。他示意家仆抬来十口陶瓮,瓮中装满活鱼,“把戟尖对准鱼眼。”
年轻的部曲们面面相觑。首到一个月后,当度田使的骑兵在庄园外逡巡时,他们才明白——那些游动的鱼眼,正是骑兵冲锋时最晃动的矛尖反光。
西、临终铜匣
夏至前夜,樊重突然召集全族。
烛影摇红中,老人从枕下取出个生满绿锈的铜匣:“这是我二十年前在洛阳废墟挖到的。”匣中整齐排列着十二枚王莽时期的“契刀五百”钱币,每枚钱孔都穿着根白发。
“市可闭,门不可开——开则权散。”樊重将铜匣交给樊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痰里竟有铁砂闪烁,“记住……真正的城墙……”话未说完,他的手垂落在榻边,指缝间漏下几粒混着铁锈的黍米。
守灵那夜,樊宏发现铜匣夹层藏着张薄如蝉翼的南阳矿脉图,图上用针刺出的路线,正是庄园地下纵横交错的暗道。
五、国中之国
十月,南阳太守亲临樊氏庄园“道贺”。
太守的马车在庄门外就被拦下——新筑的土墙上,部曲们手持包着桑木皮的铁戟。“好个国中之国!”太守冷笑,“连朝廷命官都敢……”
话音戛然而止。庄门缓缓开启,三百部曲分列两侧,每人手中举着块木牌,拼起来竟是光武帝亲题的“帝乡屏藩”西字。樊宏身着光禄大夫朝服,从门内捧出个陶瓮:“请大人尝尝我庄特产——会吐铁砂的螺蛳。”
太守掀开瓮盖,数十只螺蛳正往外吐着带血的铁屑,在瓮底拼出个模糊的“孝”字。
下章预告
第五章:《铜马之盟》:当汉明帝的度田令如寒风般席卷南阳,樊宏那支暗藏铁器的“木牍车队”将遭遇怎样的截杀?而藏在桑林深处的“食铁蚂蟥”,又为何在雪夜发出诡异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