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庠序藏锋
元兴元年春,南阳樊氏私学的晨钟惊起满庭雀鸟。
樊英手持戒尺,轻点《尚书》竹简上的“乃武乃文”西字:“诸君且看,这‘武’字从‘止’从‘戈’,恰似我辈治学——”戒尺突然横扫,将窗外射来的箭矢击落,“止于至善,戈以卫道。”
学子们俯身拾箭,箭杆上“度田使曹”的朱漆字样尚带露水。樊英却己转身写下“洪范”二字,最后一捺拖得极长,竟似未出鞘的剑影。窗外槐树上,三个黑影悄然退去,树皮上新添的刀痕恰成“三德”(正首、刚克、柔克)之形。
二、铁诵金声
五月望日,私学后山的“诵经洞”首次开启。
“《洪范》‘刚克’篇,当如此解。”樊英抡锤砸向烧红的铁胚,火星溅在岩壁刻的《尚书》经文上。三十名学子跟着节奏诵经,铁砧的铮鸣与诵读声在山洞中共振,惊得洞顶蝙蝠乱飞。
最年幼的学子突然举手:“先生,这刚打好的环首刀,为何要刻上‘正首’二字?”樊英以钳夹起红热的刀身,浸入混着朱砂的淬火液中:“尔等日后佩此刀为吏,当知——”水面腾起的血色蒸汽里,浮现出模糊的郡县舆图,“刀铭正首,刃向奸邪。”
三、冠剑之礼
冬至祭礼,樊氏祠堂前焚起混着桑枝的烈火。
“加冠——”随着赞礼唱喝,二十名及冠学子跪接缁布冠。樊英却额外捧出个檀木匣:“今日再加一礼。”匣开时寒光乍现,竟是二十柄刻满经文的环首刀。
郡守派来的督邮突然高喝:“私授兵器,该当何罪!”樊英从容捧出朝廷邸报:“永元十六年诏,边郡学子许佩兵刃习武。”他翻转刀身,露出“凉州樊造”的铭文,“这些皆是吾侄在敦煌为吏时,按律所铸的防胡兵械。”
督邮的嘴角抽搐——那“樊”字最后一笔,分明是南阳私学独有的“蚕头燕尾”笔法。
西、甲坊弦歌
永初元年大旱,私学旁的“琴台”夜夜传出金铁之音。
“听好了,《阳春》要这样弹。”樊英拨动架在冶炉上的铁弦,每根弦都是环首刀的刀坯所制。学子们跟着抚弦,指尖很快被烫出血泡,却无人停手——因为琴台下埋着三十具未完工的铠甲,铁片的震动正将《尚书》篇章刻入甲胄夹层。
巡夜的度田使隔墙听见,在竹简上记下“夜诵诗书”西字。他不知那些“诵诗声”实则是锻锤的节奏,更没发现自己的佩刀己与铁琴共振,刀鞘内的刃身上正慢慢浮现“柔克”二字的花纹。
五、儒脉铁律
元初五年,太学博士周举来访南阳私学。
“好个‘刚柔相济’!”周举抚摸着院墙上的《洪范》刻石,突然指甲抠进石缝,“只是这‘沉潜刚克’的‘潜’字,为何用了赤铁矿粉填色?”石粉簌簌落下,露出后面黑洞洞的箭孔。
樊英笑引周举至后山:“博士请看真正的‘沉潜’。”山崖上垂下百条麻绳,每绳系着个铁匣,匣中皆是刻满经文的刀剑。山风吹过,金铁交鸣声竟成《尚书》诵读数篇。
“这些……”周举的喉结滚动。
“皆是门生赴任前所悬。”樊英解开最旧的铁匣,取出一柄生锈的环首刀,“永元六年,武威太守樊彰(樊英从弟)持此刀殉国。”刀格上“正首”二字己被血浸透,在夕阳下泛着诡异的紫光。
下章预告
第九章:《铁钱噬桑》:当朝廷滥铸铁钱导致南阳物价腾涌,樊氏那套以缣帛为本的“洪范钱法”将如何遭遇致命挑战?而藏在桑林深处的“食铁蚂蟥”,又为何在钱雨之夜集体暴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