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西点的江城裹着层浓稠如墨的夜色,梧桐叶在夜风里沙沙作响,唯有体育馆后的器材室透出一线昏黄的光。林羽蜷缩在生锈的铁门后,鼻尖萦绕着父亲修鞋摊带回的麻绳气息,手中的易拉罐被他反复调整位置,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这些由父亲从废品站收集来的易拉罐,此刻被排列成间距精确到30厘米的障碍物。少年用修鞋尺仔细丈量着距离,月光落在他睫毛上,投下颤动的阴影——这是他根据库里训练视频设计的变向路线,每个角度都承载着突破身高桎梏的渴望。
"咔嗒"一声,麻绳终于系紧最后一个易拉罐。林羽首起腰时,后颈的汗水顺着护膝裤领口滑进脊背。母亲新绣的篮球图案在月光下泛着微光,细密的针脚里藏着昨夜她熬夜缝制的温度。他深吸一口气,运球的手掌抚过篮球表面的磨损纹路,那是父亲用旧鞋底修补的痕迹。
第一下运球响起时,易拉罐清脆的碰撞声在空旷的器材室炸开。林羽压低重心,膝盖上的护膝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螃蟹步"在水泥地上划出灵活的弧线。突然,一束刺目的强光穿透门缝,照得他睁不开眼。
"谁在那里!"保安大叔的怒吼混着橡胶棍敲击掌心的声响,震得门框嗡嗡作响。林羽慌忙转身,却见对方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满地的易拉罐,老人的瞳孔骤然收缩:"偷器材还狡辩!跟我去保卫科!"
"叔,我在训练..."林羽举起双手,篮球滚到脚边。保安的橡胶棍己经抵住他肩膀,拉扯间,一个易拉罐骨碌碌滚到老人脚边,底部醒目的红漆字迹映入眼帘——"林羽专用"。手电筒的光顿了顿,照在少年膝盖上磨破的护膝布料,那里还残留着上次训练时的血渍。
保安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橡胶棍缓缓放下。他注意到墙角用粉笔写的训练计划,注意到麻绳上整齐的结扣,更注意到少年手臂上被易拉罐划伤的新鲜痕迹。夜风穿过气窗灌进来,卷起林羽额前的碎发,露出他倔强又紧张的眼神。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老人的声音突然放软。林羽点点头,指了指墙上贴着的库里海报:"我想练习极限变向,可学校没有合适的器材..."话音未落,保安己经转身捡起地上的易拉罐,金属表面的反光映出他若有所思的表情。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体育馆穹顶时,林羽抱着篮球站在操场边缘。保安大叔递来杯热水,保温杯上印着"江城一中保卫处"的字样:"以后来这练吧,凌晨西点我值班。"老人的目光扫过少年护膝上的补丁,突然从口袋掏出个创可贴,"划伤了就贴上,别感染。"
林羽望着天边渐亮的鱼肚白,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再黑的夜,也挡不住心里的光。"他摸了摸护膝裤上母亲绣的篮球,开始在空无一人的操场上运球。易拉罐碰撞的声响重新响起,混着远处纺织厂的早班汽笛,在破晓前的寂静里,谱写出少年独有的战歌。
而在教学楼的顶层,教导主任李建国放下望远镜,在工作日志上写下:凌晨西点的微光里,藏着最炽热的梦想。他望着操场上那个灵活穿梭的身影,镜片后的目光渐渐变得柔和——或许,有些坚持,终将穿透偏见的云层,迎来属于自己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