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东头街的范围确实不小，单凭刚才那个妇人说过的话还找不到这些事的由来。
两人坐在马车里，诸又将匕首抽了出来，想要燃血寻迹，可这回杜无念将他的手按了下来，朝他摇头。
“没有用的。”
杜无念的脸上还是那副样子，可诸却莫名从他脸上看出些阴沉。
诸有些犹豫，他还是想试一试。
杜无念看出来他的想法，松开他的手，改了话：
“你试试吧。”
闻言，诸抬手又在手臂上划出一道不算浅的伤口来。他刚想去找个容器，就见杜无念伸手接住一小摊血，手心猝然冒出一团火苗，无风自动，连火折子都剩了。
幸好是在马车里，没有其他人看见。
青烟从杜无念手中飘出，却在马车帘前骤然散开，像是不知寻向何处。
诸难得露出了惊诧的神情。
他知道这意味什么：公主身上的那种气息，在这东头街上无处不在！
这气息到底是什么！
杜无念另一只手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一条帕子，首首按在诸的伤口上。还在思索的诸疼的皱眉，随后反应过来，低声道了声谢。
杜无念的视线在诸有些泛白的唇角停留一瞬，随后移开。
线索算是断在这里了。
杜无念又开始走神了，手里的一摊血燃得干干净净。
良久，诸忽然又起身，想要下马车。
杜无念抬眼看他。
“诸往医馆一行，君若欲先归，无需顾念诸。”诸轻声解释。
行走的药都要跑了，杜无念当然和他一起下了马车。
最近一家的医馆离着不远，只是诸和杜无念都不认路，幸好马夫对这还算了解，为他们指了路。
近正午的时刻，日头大了，街上人也不多。
诸忽然问杜无念：
“君可易诸身上衣物乎？”
换衣服？
杜无念的脑子里闪过些不舒服来：他原本以为诸说话就是那样客气，可方才见他和丙吉几人交谈，似乎也没有那么……书面？可这话说出来像是有些无理取闹，于是便暂且按下。
是因为亲疏有别吗？
他过偏头，眼中闪过不解。可杜无念也没多问，抬手往诸肩上一拍，一身雪白衣裳便成了件月白长袍。
“多谢。”诸松了口气，和杜无念并肩走着。
头疼会让人的脑子变得迟钝。杜无念过了会才大概是猜到了诸的想法：他不是去医馆包扎的，而是去打探消息的。
公主府那妇人说，东头街有孕的女子大多会流胎。流胎，当然会去找大夫。
快到医馆的时候，杜无念和诸没先看见医馆是什么样的，反倒是先看了一场热闹。
“出人命了！”
“他们家开出的药吃出人命了！”
大街上围了一群人，远远听着有人扯着嗓子在喊着什么，其中还夹杂着哭声。
地上隐隐约约躺了个人，身下是块草席，看不清脸。
不少人听见动静，站在那对着医馆指指点点。
杜无念脚步一顿，拉着诸停了下来没过去，两人挑了个屋檐站着，只勉强看清医馆前是什么情景。
不多时，里面出来个有些年轻青年，穿着长袍，袖子挽了上去，一副读书人的样子，看着是在忙碌的时候匆匆赶了过来。
一见人，刚才吆喝着的男人更来劲，这人长的本就高大，站在有些瘦弱的青年面前，影子黑压压地罩了下来，像是一堵墙。他毫不客气地指着青年的鼻子，唾沫横飞地指责：
“庸医，就是你给我兄弟开的药！”
“如今我兄弟没了，我要拉你去报官！”
话喊得很凶，脚下却又没有一点往官府走的样子。
那青年脸涨得通红，一句完整话都没说出来，只能在男人说累的时候，结结巴巴地让男人将药方拿出来。青年还想给地上的人把脉来着，又被男人一把推开，撞在医馆的柱子上。
周围的人接头交耳的声音细碎，其实男人的演技算不得好，眼尖的人还能看见地上盖了草席的那人胸膛有起伏。但鉴于那男人高大的身形，没有人愿意多管闲事。
诸的眉间越皱越紧，像是不喜欢这样的闹剧。
杜无念没有想管这件事的意思，他低头在诸耳边问道：“换一家？”
可诸没说话，不出意料地往前走了半步，像是要上去解围。
“哪来的人，敢在小爷铺子前撒野！”
一声清脆的喝声从医馆里传来。
只见一个短袖短襟的少年两步跨过门，见着书生打扮的青年撞在柱子上，连忙去扶。
将人扶住之后，便恶狠狠地看向男人。
“哪来的小孩，这家医馆的大夫医死了我兄弟，我哪里不能要个公道！”
“我呸！”少年扭头就吐了口唾沫，
“这街上谁不知道你李二是个泼皮无赖，今日还敢来我家惹事，也不怕像上回一样被人打得头破血流！”
男人见到少年有些犯怵，显然是在少年身上吃过亏的，可还是硬着头皮喊道：“一回事是一回事，今日我就要给我兄弟讨个公道！”
“公道？”少年冷笑一声，将大夫扶稳了，用力将男人一推，“小爷现在就给你个公道！”
说着，那少年就要冲地上那人去。
男人当然不肯，刚才那一下没有防备才被少年推的往后半步，自觉失了面子，也有些恼了，伸手就要去捉少年。
可少年像是学过武的，矮身一躲，两步就到了草席边，嘴里喊着“公道来了”、抬脚就要朝地上的人的胸口跺去。
看样子，毫不留情！
围观的众人中己经有人掩面了。
千钧一发时刻，地上的人睁开眼、什么也顾不得地往旁一翻，险之又险地避过。
少年又呸了一声，大喊道：
“谁敢说我家的方子不好，这不是死的都能活过来了！”
见事情败露，男人气急，还要来抓少年，但是见少年像只泥鳅一般灰不溜秋地沾不到手，脸都涨红了。
少年边躲边骂道：“你这镴枪头，还不滚，我现在就报官叫你好看！”
李二听着周围人的笑声，只觉得是在笑自己，恼羞成怒地骂道：
“什么事，难怪你爹将你扔了出来，叫你整日混在这和人..屁股！”
少年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冷了下来，也不躲了，随手在地上拣了块石头就和李二厮打一起！
看得出来，少年是发了狠，只顾打不顾躲，不一会脸上就多了几条伤。
刚才出来的那个大夫见状，忙去扯人，被男人一拳打在额角。
少年看见了，整个人更是和疯了一般，连抓带咬地，像是定要在李二身上撕咬下块肉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