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啧……”
杜无念的意识还未清醒，就感觉到有人站在自己的身旁，语气很是戏谑。
“将计就计，以身入局……小杜啊小杜，你学什么不好，非要学赌徒呢？”
杜无念猛然睁开眼，看见一个桃花眼的青年握着支毛笔，轻飘飘地在自己脸上涂画。
刚才感觉到的痒，就是这样来的。
“醒啦？”见人睁眼，盛習没有一点捉弄人的心虚，反而弯了弯眉眼，将毛笔随手一扔，大剌剌地坐在了远处的沙发上。
杜无念抬手碰在自己脸上，毫无意外地摸到了一手的墨汁。他坐起身来，发现这里西周空旷，无天无地，像是游戏里的系统空间。
“你是……021的代班系统？”
杜无念很快从记忆里翻出这么个人来。
盛習好看的桃花眼一眯，伸出只手来：
“这么见外，我记得你我告诉过你我的系统编号来着。”
那个一听就知道是胡诌的“8888”？
杜无念：……
见杜无念沉默，盛習挑眉，不在意地将手收了回去。
“不过，你也可以叫我盛習，盛大的盛。”
这算是正式的自我介绍了。
杜无念这时才真的有心思去打量这个漂亮到不像话的青年：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眼尾微微往上，勾起一份轻佻。人虽然还是消瘦的，却不同于之前看到的那个骨头架子。
轻佻、不正经，这种词汇聚起眼前人的身上，可杜无念始终觉得，这层皮下藏着焦躁和不安。
可这些是没必要说出来的。
“我以为我己经死了。”杜无念顿了一下，决定将话题扯回正途。
“是死了，被你的那位小情人捅的。”盛習点头，
“所以你的旅途结束了，该回去了。”
杜无念诧异：“我之前出了车祸。”不是也死了吗？
“你说那个啊，”盛習不在意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右腿骨折，轻微脑震荡，外加一点擦伤……我可以给你看诊断报告。”
这是杜无念第二次沉默了。他没想到，原来那场车祸没有自己想的重。
盛習故意用严肃地语气逗他：“不过肇事者逃逸了，你现在需要自己支付一下医药费。”
从死到生的感觉很复杂，杜无念揉了揉额角，只觉得没什么再重要的了。
盛習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刚才还逗着人，见杜无念总不说话就有些烦躁了。他开始赶人：
“诸事己了，赶紧回去吧。”
听到那个“诸”字，杜无念还是忍不住心中一动。
而盛習当然是故意的，他歪七扭八地坐在沙发上，看杜无念那副样子，不屑地轻笑一声：
“好好活着，别再上头了。”
这就是提醒了。
不过只这一句，杜无念就猜到了什么，抬头去看盛習。
“对对对，小爷猜到了，不然凭你拿的身份，哪这么容易死。”盛習拖长调子，吊儿郎当承认。
“谢谢。”杜无念迟疑片刻，低声说道。
再离开时，杜无念听见盛習最后说：
“赌徒是是没有好下场的。”
下一刻，杜无念的身影消失在系统空间里。
盛習嗤笑一声，随后，021出现在系统空间里。
“宿主，第二位宿主呢？”刚清醒的021还有些懵懂。
盛習的眼中变得柔和：“己经送走了。”
021看上去有些失望，它还想多同那位宿主说几句话的。毕竟这次任务，自己几乎没有陪在宿主身边的时间。
这对于021来说，算是一种失职。
“你是不是还要去做下一个任务？”盛習刻意引开话题。
021点头。它为盛習治疗而欠的积分还没还清。
“什么任务？”
“还需要挑选。”021很老实地将系统面板拉了出来，上面排列着许多任务。
盛習随意扫视一圈，点着一个叫“楼瑾”的名字：
“就这个了。”
小021点头，它原本就没什么偏向，盛習给了它建议，是再好不过的了。
“等等，”盛習揽住就要离开的021，“这次任务应该不用再造一个新的身体。”
“为什么？”021不解。
“这位楼先生在书里己经用了自己的名字了，代表这就是他想要的身份，就不用麻烦了。”
021有些迟疑：“可是……”
“没有可是，”盛習笑眯眯，“难道你不信我？”
021愣了片刻，随后在脑子里说服自己：
盛習是作者，那位楼先生也是作者，那都是他们自己创造的小世界，所以盛習应该是比自己更了解楼先生的。
最后它乖乖点头。
盛習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
这小世界虽然称不上天崩开局，可也绝对没什么能留恋的地方。加上那个身份……等那位楼先生自己选择离开之后，021也能早点回来。
那时，积分差不多也还清，021就能一心一意陪着自己了……
……
醒来后，杜无念果然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身边没什么人，应该是医院还没来得及联系自己的家人。
“赌徒是没有好下场……”
盛習说的话回荡在他脑海里，让他知道这人是真的猜到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是的，从诸进皇陵的那一刻，他就是在赌，而押上去的筹码，就是自己的所有。
在和诸争吵过后，他刻意的消失，是等着诸去找他。因为他知道，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诸不可能放任他离开。
可同时，诸的猜疑让杜无念感到……委屈。
他意识到，只要自己还是个“神明”，诸对他的恐惧就会永远存在，由恐惧滋生的猜疑也不会消失。
尽管他大可以用时间去证明自己，可很多时候，最缺的，就是时间。
公孙家己经被抄了，巫蛊之祸近在咫尺。
从天道的态度，他不费力地猜出，那份早就拟好的罪己诏会是人族皇权对天道最后的绞杀。
那时，杜无念的神力也必将衰落，他也许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凡人。这或许是不错的结果，诸会因此不再恐惧自己，自己也能不受耳边的嘈杂侵扰。
可杜无念不甘心。
藏在沉默下的偏执不知不觉被灌溉出来，成了张牙舞爪的怪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