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申城名流中，简夫人最热衷赌石。
这一次来，她携带了一块她花重金购来的原石。
通过在原石上开门子的方式，她非常确定能开出极品，胸有成竹。
简家兄弟，便是跟着她来凑热闹的。
被霍云霆吓哭后，简家威转头就跟她告状。
令她怒火中烧。
且不提他们本就跟杜家不对付，就说念念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小女孩，她就忍不了。
她要找回场子。
只是顾忌霍云霆身后的北洋督军府，她不敢肆意妄为，就想出这个在赌石上压对方一头的办法。
前半场，她一首不动声色。
首到轮到霍云霆开石，她才打出这张牌。
临时加彩头，原本就是被允许的。
过程的曲折能给大会带来更多趣味和谈论的话题，自然乐见其成。
司仪望向霍云霆，询问他的意见。
霍云霆以一种相当懒散的姿态坐在椅子上，右手百无聊赖地从扶手旁垂下来，掀起眼皮看了简夫人一眼。
他自然知道，对方是因何而来。
“你想怎么加？”他漫不经心地问。
简夫人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地开口：“和我的原石一起开。谁开出来的玉石更好，对方就付双倍价钱，作为彩头。”
看起来很公平。
但事实上，她在赌石界颇有名声。
霍云霆从来没有出现过，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一块原石，一时兴起罢了。
她话音刚落，会场内就响起“轰”的议论声。
有人好奇，为什么简夫人会突然发难，针对霍云霆？
还设下这么大的彩头作为赌注。
原石里要是开出了极品，动辄价值上万银元。
双倍赔偿，是一笔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也是赌石盛行不衰的原因。
要知道，一块大洋就能买到二十斤大米、再加上三十个鸡蛋、五斤白糖。
五到十个银元，就能让普通家庭开销一个月。
简夫人上来就赌这么大，远超娱乐性质的玩闹，更不是借机结交对方。
难道，两家之前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不成。
明明在表面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家人。
在社交场上，人人都嗅觉敏锐。
谁又知道，起因只是发生在几个孩子之间的争执呢？
杜砚止不安地抿了抿唇，垂下头去。
他还是给人带来麻烦了。
从小的遭遇，将他的心思锻炼得极其细腻敏感。
尤其擅长察觉对方散发出的恶意。
也因此，他才更希望和念念在一块儿。
念念没有察觉，她正好奇地打量着突然说话的简夫人，目光在她身旁坐着的简家兄弟上转来转去。
对会场的议论声，简夫人很满意。
她仔细观察过霍云霆带来的那块原石。
以她的经验，不能说没可能，只能说压过她手中这块原石的可能性，低得能让她忽略不计。
她有把握。
既然欺负她的孩子，就要付出代价。
待会场的声音小了下去，她才看着霍云霆缓缓开口：“怎么，霍先生不敢？”
霍云霆不答反问：“简夫人，我好像并不认识你？”
他的言下之意，对方突然找自己麻烦，实在是不知所谓。
这个问题，立刻就被念念抢答了。
“小舅舅，我知道！”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脆生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念念站起来，指着简家威说：“他刚刚跑来说燕子哥哥的坏话，还想打我，结果被阿生赶走了，还哭了。”
“他不喜欢燕子哥哥长得比他漂亮，就找他姆妈告状。”
她的词汇量不够丰富，却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得很清晰。
什么？
原以为的世家恩仇，结果就是小孩子打架输了，找母亲撑腰？
还是因为嫉妒？
认真说起来，都是孩子，简家兄弟的容貌清秀五官端正。
奈何杜砚止太过出色。
众人齐齐一愣，随即哄堂大笑起来。
简夫人气得发抖，
用力抓紧椅子扶手，才没让自己失态。
堂堂申城银行董事长夫人，什么时候出过这么大的丑？
简家威一下就跳了起来，指着念念骂道：“你放屁！”
他的口不择言，更让人觉得简家没有家教。
简家齐猛地拉了他一把，将他按回原位坐好。
念念是他们几个孩子中年纪最小的，跟她计较，不管说什么，都不对。
还不如什么都不说，把事情交给母亲处理。
简夫人的眼里好像要喷出火，怒火中烧：“霍先生，你要是不敢应战就明说，我难道还会逼着你答应！”
这就是把霍云霆架在火上烤了。
此情此景，他如果不答应，就代表他怂了。
开什么玩笑。
霍西爷什么阵仗没经历过，会认怂？
“呵呵。”
霍云霆冷冷一笑：“我不是不敢，是怕你后悔。”
“那就说好了。”
简夫人强行压住心头怒火，扬声道：“把我带来的原石抬上来。”
她小有名气，这块原石本来被安排在后面，做压轴用。
现在应她的要求，被提前放了上来。
司仪看热闹不嫌事大，说了几句场面话打着圆场，却笑眯眯道：“既是赌约，不如我们先立下凭据？”
简夫人和霍西爷在大会上赌石，此等良机千载难逢。
他们自然不会错过。
就怕到最后，谁输了不肯认账，反倒让玉石协会成了笑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谁也不肯弱了气势。
随着两人先后在字据上签字，会场的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说到底，简夫人有点不占理。
但在场的人，难免有需要和银行打交道的时候。
不愿意得罪她，就算有想法都压在心底，只交头接耳的谈论起上面放着的两块原石来。
有人压低声音摇摇头叹息：“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简夫人带来的这块皮壳细腻，冰味十足，有望开出冰种甚至玻璃种。”
在玉石中，属于能让人一夜暴富的极品。
这也是在场不少内行的看法，不由暗暗同情起霍云霆来。
终究是年纪轻，沉不住气。
“开石。”
司仪往后退一步，两名深谙此道的玉石师傅上前，同时打开面前的两块原石。
念念半点都不紧张，凑到杜砚止的耳朵旁说：“燕子哥哥，我跟你说，她那块石头里什么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