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社长略微抬头,自金丝眼镜后掀起一点眼皮,神情有些淡。
不知为何,楚世昌从他的眼神里感受到一些嫌弃,顿时幸灾乐祸起来。
好你个霍云霆,在我面前作威作福,也有被嫌弃的时候?
活该!
霍云霆却是重新活过来了。
很好,沈清梧不在,他谁也不怕。
他伸手把帽子取下来,唇角扯开一个有些吊儿郎当的笑。
不待对方招呼,自行牵着念念走到红木座椅上坐下。
沈社长的嘴角扯了扯。
他最看不惯对方这种痞里痞气的行为。
一段时间没见,越发变本加厉了。
“沈社长,这是怎么了?”
霍云霆唇角浮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也就几个月不见,难道就不认识我了。”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沈社长懒得理他,用办公桌上的座机拨通一个内线电话:“把报道楚世昌丑闻的那期报纸收益拿进来。”
楚世昌听在耳朵里,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这辈子还没出过这么大的丑。
他知道对方不认识自己。
心里想着,千万不要把他给认出来,那就更尴尬了。
室内安静得怪异。
念念乖巧地坐在霍云霆身边,把双手乖乖放在膝盖上,双膝并拢,腰板挺得笔首。
是标准的小淑女坐姿。
沈社长忍不住打量了她好几眼。
让日报大卖的新闻,他当然读过不止一次。
那篇报道的开篇,是以念念的视角代入。
他对这个小姑娘印象深刻。
虽然,他并不想再跟霍云霆扯上关系,却无法拒绝这样的新闻。
不止给出最重磅的头条版面,还做主加印了两倍。
比起文化人,他更是一个商人。
在商言商,乃是本性。
他不会跟钱过不去。
自然对念念有着天生的好感,让他不由在心里感叹起来。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受了那么多苦?
就算现在被霍家认了回去,物质上自然不会亏待她。
但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心里总是会有缺憾的。
念念感受到他的视线抬头,朝着他眨了眨眼,好奇地问:“社长伯伯,你是不是不高兴?”
她一对杏眼又大又圆,像一汪清泉,清澈纯真。
亮晶晶的,全是毫不掩饰的关心。
让人心软软。
沈社长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连之前打好不给霍云霆好脸色看的主意,也立刻改变。
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来担心自己呢?
他摇摇头:“伯伯没有不高兴。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
假装从未听说过她。
霍云霆却在一旁“扑哧”一乐。
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
没办法,谁让沈社长对着念念,瞬间就变成了夹子音呢?
跟之前的端着的模样,大相径庭。
沈社长瞪了他一眼。
不过,气氛不再是之前那样剑拔弩张。
念念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社长伯伯,我叫念念,今年五岁了!”
太招人喜欢了!
让他想起自家女儿的小时候。
沈社长在堆积如山的办公桌上翻了片刻,从一大堆报纸里面找出来一个铁皮糖果盒。
“小念念,第一次见面,我也没有准备什么见面礼,请你吃糖。”
念念看了一眼霍云霆,见他点点头,才用手一撑从椅子上跳下去,哒哒哒地跑到沈社长跟前。
“社长伯伯,谢谢你。”
她伸出双手接过糖果盒。
糖果盒上印着一个非常可爱的卡通公主,穿着粉红色裙子,金色长发上戴着亮闪闪的发夹。
“哇!”
念念惊喜极了,用胖乎乎的小手指在上面摸了又摸。
送礼的人,看见对方喜欢的模样,是最好的情绪反馈。
沈社长摸了摸眼镜框,有些心虚。
这盒糖果是前几天报社要做个儿童钢琴比赛的专题报道,专门买来发给参赛的孩子。
多了一盒,就放在他这里。
要不是念念来,沈社长都快忘了有这么一盒糖。
不是说糖果不好。
能参加钢琴比赛的孩子,都是申城有头有脸的人家。
他们好东西见得多了。
稍微差一点的根本不好意思拿出手,只会得罪人,显得报社小气。
影响名声。
报社哪里敢敷衍,采购的这批糖果是从国外运进来的。
拿到的孩子都很高兴。
沈社长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把糖果送给念念。
但不管怎么说,并不是专门给她准备的。
见到念念如此开心,他问心有愧。
“咳咳……”
沈社长假装咳嗽几声,正要说话,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两个人手里各拿着一份文件,争先恐后的,要挤着进来。
互不相让。
差点没把门给挤破。
在他们身后,还围着一大堆看热闹的人。
丢人呐。
沈社长把脸一沉,质问道:“干什么?!”
他只是让销售部把利润报表拿来,怎么来了两个不相干的人。
两人并不畏惧,脸上甚至还有喜色,嚷嚷起来。
“社长,我有要紧事!”
“我也是我也是,大喜事啊社长!”
念念把糖罐子抱在怀里,歪着头看着他们,眼里都是好奇的光。
霍云霆上前,把她从沈社长跟前抱走。
沈社长无奈:“说吧,一个一个来。”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先开口,喜气洋洋:“社长,我拉到钢琴比赛的总冠名了!”
正是之前做专题报道的钢琴比赛。
这个比赛的性质,更偏向公益慈善性质,比赛的门票收入会全部捐出。
日报社来牵头主办,是为了品牌效应。
因为面向的人群有限,并不好寻找赞助商。
沈社长对此并不抱希望,没想到竟然成了!
那人把文件放到他的办公桌上,笑得合不拢嘴:“您看,合同都签好了。”
沈社长低头翻了几页,连连点头:“不错,很不错。”
这个总冠名,全是利润啊!
有了这个好消息打底,沈社长的心情首接飞升了两个度,看向另一个人。
“社长,我邀请到杜行长的专访了!”
他是名记者,负责财经版块。
众所周知,大亨银行的杜亦儒杜行长深居简出,相当低调,从不接受任何采访。
日报社约了他好几次,都无功而返。
有了他的专访,略等于销量预定。
念念听到“杜行长”三个字,觉得有点耳熟。
开动小脑袋瓜想了想,问霍云霆:“小舅舅,杜行长就是燕子哥哥的爹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