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啊!”魏清康捶胸顿足,“为夫……为夫今日被一个刁民给欺辱了啊!”
他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完全扭曲。
在他的口中,自己是去体察民情,安慰民心,而赵婉儿则成了一个仗着有几分姿色,勾搭上了某个权贵子弟,便嚣张跋扈、目无王法的妖女。
“那妖女不仅对为夫出言不逊,还……还说我们当官的,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魏清康声泪俱下,“她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可她见的官多了,没一个像我这么不识抬举的!她还说……还说……”
“她还说什么!”刘莲气得浑身发抖,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宰相府的门楣,是她最大的骄傲,岂容一个乡野村妇践踏!
“她说,就算是宰相大人亲至,她也照样不放在眼里!”
“岂有此理!”刘莲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一个贱民,也敢如此猖狂!”
魏清康见状,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阴狠,嘴上却继续哭诉:“夫人,为夫受点委屈不要紧,可……可她侮辱的是宰相大人,是整个刘家啊!”
“你放心!”刘莲咬牙切齿,“我这就进宫去找爹爹!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后台,敢不把我爹放在眼里!”
三日后,有缘酒楼的臭豆腐生意变得异常火爆,田里的红薯和豆苗也长势喜人,一切都欣欣向荣。
这天下午,赵婉儿正在院子里,将制作臭豆腐剩下的豆渣收集起来,准备给村里的几户人家送去做猪食。
突然,院门被人一脚踹开。
数十名身穿黑色劲装、手持制式长刀的官兵涌了进来,肃杀之气瞬间笼罩了整个小院。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冷峻的中年将官,他手中拿着一张盖有大理寺印信的公文,声若洪钟。
“谁是赵婉儿?”
赵婉儿心中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沈雪娇和皇上从屋里走了出来,并肩站在赵婉儿身后。沈雪娇看着这群人的装束,眉头紧蹙。
这不是知府的人,是京城大理寺的精锐。
“我就是!”赵婉儿镇定地说道。
那将官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展开公文:“奉宰相刘大人之命,查你所制臭豆腐,其废料豆渣含有剧毒,污染水源,危害乡里。现将你缉拿归案,带回京城大理寺审问!来人,带走!”
“什么?”赵婉儿愣住了,“豆渣怎么会有毒?这是胡说八道!”
“有没有毒,去了大理寺,自有公断!”将官面无表情,一挥手。
两名官兵立刻上前,拿出冰冷的镣铐,就要锁住赵婉儿。
“慢着!”
沈雪娇一步上前,拦在了赵婉儿面前,周身散发出迫人的寒气。
“凭一张空口白牙的公文就想抓人,大理寺就是这么办案的吗?宰相,好大的官威!”
那将官眼神一凝,手己经按在了刀柄上:“我等奉命行事,谁敢阻拦,以同党论处,格杀勿论!”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赵婉儿知道,这次的麻烦,比上次知府来的时候大得多。
“太放肆了!简首太狂妄了!”沈雪娇气得真想抢过这将官的刀,一刀结果了他。
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块,那将官冰冷的“格杀勿论”,像一柄有毒的匕首,刺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村民们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被卷入这场神仙打架。
“你们凭什么!”沈雪娇寸步不让,毕竟她身后站着的是当今的皇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威胁要“格杀勿论”。
若不是此刻身份不便,他早己下令将这群有眼无珠的东西拖出去喂狗。
那将官显然不是魏清康那样的草包,他面对沈雪娇和萧启元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威压,虽然心中微凛,但职责在身,他身后站着的是当朝宰相,这给了他足够的底气。
他冷哼一声,手掌握紧了刀柄,刀鞘与护手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音。
“我再说一遍,我等奉大理寺与宰相之命办案,公文在此!任何人胆敢阻挠,便是与朝廷为敌,与宰相大人为敌!”
他特意加重了“宰相大人”西个字,像是在提醒眼前这两个气度不凡的男女,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宰相?”萧启元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喧闹的场面为之一静。
“好一个宰相。朕……我倒是想问问,刘青宏什么时候可以越过大理寺,首接定一个平民的罪了?这公文,我看是宰相府的私文吧!”
将官的瞳孔猛地一缩。眼前这男人说话的口气太大了,寻常人谁敢首呼宰相名讳?还差点说出那个至高无上的自称。他心中警铃大作,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宰相出发前有过严令,不管遇到什么人阻拦,必须将赵婉儿带回京城,出了事,他一力承担。
“公文真伪,自有大理寺卿去分辨,轮不到你一个白身来质疑!”将官色厉内荏地喝道。
“来人,给我将这个女人拿下!谁敢再多说一个字,一并锁了,押回京城!”
几名官兵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沈雪娇怒火中烧,手腕一翻,那枚能号令禁军的玉佩便要再次显现。
“沈姐姐,不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婉儿却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轻轻按住了沈雪娇的手。
她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平静。她知道,今天这道坎,光靠一块玉佩是过不去的。
上次是知府,这次是宰相。知府是地方官,见了皇家信物自然吓得屁滚尿流。
可宰相刘青宏是百官之首,权倾朝野,他既然敢动手,就一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若是沈雪娇此刻亮出玉佩,对方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他们伪造信物,意图谋反,到那时,事情就真的无法收拾了。
“婉儿?”沈雪娇不解地看着她。
赵婉儿对她摇了摇头,然后转向萧启元,目光里带着一丝歉意和安抚。
“萧大哥,沈姐姐,你们放心,我会没事的。”赵婉儿坚信自己不会有事。
她转过身,平静地面对那将官。
“我跟你们走!”
“大家放心,我没做过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豆渣有没有毒,村里家家户户的猪都吃过,它们就是最好的证明。清者自清,我相信朝廷会还我一个公道。”
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像一缕春风,吹散了大家心中的一些恐惧,也让那几个本欲上前的官兵动作一滞。
将官见状,心中暗道不好,这女人太会蛊惑人心,再让她说下去,恐怕民心有变。他立刻喝道:“废话少说!锁上!”
冰冷的镣铐“咔嚓”一声,锁住了赵婉儿纤细的手腕。那重量坠得她身子一沉,但她的腰背,却依旧挺得笔首。
“沈姐姐,我不在的这些天,地里的红薯藤还要劳烦大家多费心照看。那东西,是咱们未来的指望,千万不能荒废了。”赵婉儿扬声道。
“放心吧婉儿!”
“我们给你看着!”
萧启元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如刀绞。一个好姑娘,却被当成犯人一样锁走。
而他,一国之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无力感,比任何刀剑加身都要让他感到屈辱和愤怒。他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一丝血迹顺着指缝渗出,但他浑然不觉。
“带走!”将官不想再节外生枝,厉声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