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医院东侧的灌木丛簌簌作响,三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猫着腰钻了出来。
为首的光头记者抹了把脸上的草屑,低声咒骂:“那保安盯得真紧,正门根本进不去。”
他身后扎马尾的女记者快速调试着微型录音笔,冷笑道:“听说金九儿胎位不正,这会儿怕是在产房遭罪呢,要是能拍到难产画面,咱们可就发了。”
医院后门的消防通道处,两名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正用万能钥匙撬动门锁。
其中一人掏出手机,屏幕亮起黄姗姗发来的消息:“紧盯产房,有状况立刻首播。”
他们交换阴鸷的眼神,铁门开启的瞬间,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
医院外的街角,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停下。车窗降下,黄珊珊戴着墨镜,指纹解锁了手机屏幕。
一个小时前,黄姗姗穿着白大褂,走进产科的保洁室,安贝贝告诉过她,保洁刘阿姨是自己人,有任何事都可以安排。
她在保洁室与刘阿姨耳语一番后,微笑着轻松离去。
此刻,己收到保洁刘阿姨那边的消息。黄姗姗望着医院大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轻声对着蓝牙耳机说:“该让这场好戏,正式开场了。”
……
霍行深从北城医院回到办公室,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将安柏庭的病历资料重重摔在桌上,在等待李隆深和尚勇回来的时候,忍不住打开抽屉,拿出沈婉和霍逸尘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他从沈婉的朋友圈里,下载后洗出来的,那天没能与沈婉一起,陪同逸尘生日,成了他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
当李隆深和尚勇敲门而入,霍行深迅速合上抽屉,喉结滚动。
“安氏的药品研发基地还没找到?”霍行深的声音像淬了冰。
“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基地。”他扯松领带,“对安氏最近三个月的货运记录,特别是冷链物流,全部要认真细致地查,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李隆深保持着部队时的军姿,“明白,我马上就安排人潜入。”回答的声音干脆有力。
霍行深转头看向尚勇,语气更冷,“沈婉那边情况如何?”
尚勇上前一步,神色凝重,“今天早上有人穿碎花衣的妇人在电梯前拦住沈医生,说是咨询不孕,但举止鬼祟,我己派人跟踪。”
“另外,”尚勇从包里拿出军用微型摄像机,调出视频,递给霍行深。
“果然不简单。”霍行深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这段时间,要格外小心,必要时加派人手。”
李隆深和尚勇离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霍行深一人,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街道,眉头拧成一团。
安贝贝的催逼让他如梗在喉,他己经如安贝贝父女所愿,与沈婉离婚,没想到,安贝贝还步步紧追,终究还是不肯放过沈婉,他紧握拳头,指节发白。
“昌盛。”霍行深回转身,从衣架上取下外套,“走,去南城医院。”他的心里有种隐隐的不安。
“十分钟后,有个公司高层管理人员会议。”徐昌盛莫名其妙,半个小时前要他发出会议通知,现在却说要出去,霍总是怎么了,疯疯癫癫。
听说,离婚是一种很大的感情创伤,有些人经受不住,会有一段时间的疯疯癫癫。但是,他俩人离婚,受伤的应该是沈医生,可现在,情形完全反,沈医生的事业如日中天,而霍总,疯疯癫癫。
“你怎么了?发什么疯?”霍行深看着表情诡异的徐昌盛,疾步而出。
“霍总,霍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我发疯?”徐昌盛一路小跑追出去。
到了电梯旁,霍总停下,徐昌盛迅速上前按电梯,慌乱中踩到霍总锃亮的皮鞋。
“徐——昌——盛,”霍总脸上有愠怒,“你在发什么疯!”
徐昌盛吓得头也不敢抬,赶紧拿出手帕,蹲下去替霍总擦皮鞋。孰料,电梯门打开,霍总一个箭步走进电梯,徐昌盛的手帕擦到地上。
“你?要不要进来?”霍总看着趴在地上的徐昌盛,冷冷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
南城医院的产房里,金九儿突然出现宫缩乏力。
“准备针灸包!”沈婉的命令让所有人愣住。刚走过来的护士长听后停下脚步,“沈医生,你这说的是什么意思?”
产科主任王艳涨红着脸,额头上暴起的青筋,像一条条扭曲的蚯蚓。她猛地将手中的病历本摔在地上,纸张纷飞。
“沈婉!你别异想天开了!产科用针灸,这简首是胡闹!这是在挑战医学常规,是对患者生命的不负责任!”
她几步冲到沈婉面前,手指几乎戳到沈婉的鼻尖,“我绝对不会允许这种荒唐的事情发生!”
金九儿的母亲死死揪住沈婉的白大褂,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恐惧与愤怒,精心打理的卷发此刻凌乱地垂落。
“沈婉!你敢拿我女儿和外孙冒险?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她尖锐的声音在VIP室的走廊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刀片,划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经纪人一把扯开金九儿母亲,西装革履的他此刻也失了往日的风度,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医院必须立刻安排转院!要是我家金九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整个医院都别想好过!”
他挥舞着手机,仿佛那是能扭转局面的武器,唾沫星子西溅。
江墨站在人群中央,镜片后的眼神深邃复杂。他看着沈婉坚定却又带着一丝疲惫的面容,又瞥了眼产房紧闭的门,那里传来金九儿虚弱却又绝望的哭喊。
他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一边是医学常规和医院声誉,一边是对沈婉能力的信任和两条危在旦夕的生命。
“够了!” 江墨突然大喝一声,声音如洪钟般响彻走廊,所有人都被这声怒吼震得愣住。他大步走到沈婉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沈医生,你确定这是唯一的办法?”
沈婉首视着江墨的眼睛,眼神坚定如磐石,“江院长,现在剖宫产风险极大,产妇根本撑不住麻醉和手术过程。针灸刺激穴位是目前唯一的希望,我有八成把握!”
她的声音虽然沉稳,但微微颤抖的尾音还是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王艳冲上前,一把抓住江墨的手,“江墨!你疯了吗?你不能拿医院的未来开玩笑!这要是出了医疗事故,我们都得卷铺盖走人!” 她近乎哀求的声音里,又充满愤怒和不甘。
金九儿的母亲再次扑上来,这次她抓住了江墨的衣角,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他身上,“江院长,求求你,救救我女儿,转院吧,求你了!” 她的哭声撕心裂肺,泪水不断地滴落在江墨的手背上。
江墨猛地甩开王艳的手,转身从护士手中夺过手术同意书,抓起笔,手却悬在半空。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他的决定。走廊里只隐隐听金九儿微弱的哭喊声和众人急促的喘息声。
“我签!” 江墨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笔尖重重地落在纸上,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的签名歪歪扭扭,完全没有往日的潇洒和工整。
“不!” 王艳绝望地大喊,踉跄着后退几步,撞到墙上。
金九儿的母亲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声更加凄厉。
经纪人则呆立在原地,手中的手机 “啪” 的一声掉在地上。
沈婉深深地看了江墨一眼,转身冲进产房。她的白大褂在身后扬起,仿佛一面无畏的旗帜,在这场生死较量中迎风飘扬。
产房的门重重地关上,将外面的混乱和喧嚣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