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母挂断霍行妍的电话后,起身走到巨幕型落地窗前,窗外的花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想起家宴那天,星河集团总裁陆鼎的千金陆晴突然腹痛时,众人慌忙急乱,唯沈婉一人沉着冷静。
沈婉力排众人的非议,面不改色地用银针扎入陆晴的穴位,救治了陆晴和腹中的胎儿。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农村来的,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身上竟隐藏着比手术刀更锋利的光芒。
“医生绝对不可能靠花架子出名。”霍母着手镯,喃喃自语。
霍逸尘拿着水枪,隔着窗户的玻璃向她射击。她望着霍逸尘,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孙子的双眼像极了沈婉,每回她斥责沈婉时,沈婉就是用这样一双大眼睛,委屈地望着她。
安贝贝踩着红色高跟优雅微笑的模样,和沈婉系着围裙在厨房忙得满面绯红的模样,在霍母的脑海中不断重叠。
平日总说“我只是为行深哥好”的安贝贝,上个月却突然要求在婚前协议里加上霍氏股份的条款;而被她扫地出门的沈婉,曾在霍行深生病发烧时,通宵守在床边。
霍母越来越迷惑,自己的决策是否真的对霍家有利?
“陈叔。”她唤来管家,连她自己都不发觉,她的声音没有平时严厉。
陈叔恭敬地站在她身旁,平静的脸上有隐隐的疑惑。
“你觉得,沈医生怎么样?”霍母犹豫着自己到底要不要询问陈叔的意见。陈叔在家几十年,所有人都把他当作亲人,霍母每遇到重要事情都要听听陈叔的意见。
“夫人,如果您真的想听我的意见,”陈叔看着霍母,“我就实言告诉您,这么多年,您待沈医生太苛刻。”
沈婉平日里亲切随和,府里的人都亲昵地称她“沈医生”,而不是保持着距离感的"少夫人"。
“沈医生离开之前,再三叮嘱我,要提醒您按时服药,胃不好别总吃冷食。”陈叔脱眼镜,在眼睛上揩了揩,苍老的声音里泛起涟漪。
霍母眼眸低垂,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看见茶盏中,沉在杯底温胃的枸杞。
……
沈婉走进待产室,将金九儿扶上产床。
随着宫缩的加剧,产房里,金九儿的惨叫声如密集的利箭,穿透紧张压抑的空气,豆大的汗珠从她脸上滚落,“沈医生,我好痛……”
江墨走进产房时,金九儿正被剧烈的宫缩,痛得撕心裂肺地叫喊。
宫缩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时,金九儿感觉自己的意识正被撕成碎片。她死死攥住护士夏晓萱的手,指甲几乎陷进对方的皮肉。
她的眼前浮现出无数画面:婚礼上苏鹤为她戴上钻戒时温柔的笑容,产检时第一次听见胎心那一瞬间的震撼,还有母亲反复叮嘱 “一定要平安” 的话语。
“我要死了……救救我的孩子……” 她在剧痛中叫喊,每一个字都像被生生从喉咙里扯出来。
宫缩退去的时候,她的记忆闪回到怀孕初期,她对着镜子抚摸还不明显的孕肚,满心期待地想象孩子的模样。
然而,又一阵宫缩来临……
那些美好的憧憬,都化作了疼痛与恐惧。
“沈医生……求求你……” 她仿佛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以哀求的眼神看向沈婉,仿佛把所有的希望托付给了这个坚定的身影。
一阵又一阵的剧痛,让她的思绪开始混乱,她仿佛看见无数双手在拉扯自己,有温柔的、焦急的,也有冰冷的、恶意的。
但她知道,她必须要撑下去,为了这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为了那些期待的眼神,更为了证明自己可以成为一个好母亲。
沈婉坐在产床前,不断地安抚,“坚持住,金九儿,你做得很好,宫口快要开全,宝宝马上就会出来,咱们再最后用一把力。”
大汗淋漓的金九儿听到沈医生说“宫口快要开全”时,突然想起前日深夜,黄姗姗医生来查房时对她说的话,“金小姐,恭喜你,宝宝就要出生了。”
她隔着薄薄的羊绒毯,抚摸金九儿隆起的腹部,“做为多年的妇产科医生,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分娩的时候,要集中精力,配合医生,不要胡思乱想,否则,就算宫口快要开全,也会突然没了宫缩。”
这时,监护仪上的宫缩曲线陡然变得平缓,金九儿刹那间浑身脱力瘫在产床上,冷汗浸透的发丝黏在惨白的脸颊。
“宫缩乏力!” 助产士的惊呼,瞬间让产房内的气氛降至冰点。沈婉的心猛地一沉,她快速扫视着金九儿的身体指标,大脑飞速运转。
“江院长,宫缩乏力,胎儿窘迫!” 沈婉声音紧绷,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江院长进来时己了解分娩过程,他冷静地一边指挥助产士调整输液药物,一边亲自监测胎儿心率,轻声对沈婉说,“不用怕,有我在。”声音里流露出无限的温柔和坚定的信心。
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撕碎了产房的寂静。
金九儿感觉自己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她想起小时候生病,母亲彻夜守在床边的温暖,想起签约时经纪人说 “你一定会红” 的笃定,想起苏鹤说 “有我在” 时的安心,这些画面走马灯般在脑海中旋转……
“宫口开全,但宫缩间隔超过八分钟!” 助产士的声音带着哭腔,“缩宫素己经加到最大剂量!”
沈婉抬起头,与晓萱慌乱的眼神撞个正着,两人同时想起青枫镇那个惊心动魄的雨夜。
青枫镇医院的产房里,产妇的惨叫一声接着一声,像尖锐的刀刃划破空气的布帘。就在宫口快要开全时,产妇突然出现宫缩乏力,腹中的胎儿心跳也开始减慢。
沈婉从来没遇过这种情况,额头上布满汗珠,若不尽快采取措施,产妇和胎儿都将命悬一线。
情况非常危急。
这时,沈婉的脑海中突然闪过用银针施针的念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好像施针是一件很熟悉的事,是理所当然的事。
于是,她大声说出脑海中的念头,“我要用银针施针,刺激穴位,恢复宫缩!”
此言一出,产房里一片哗然。护士长瞪大眼睛,手中的消毒钳险些掉落:“沈医生,这可使不得!咱们医院从来没在产科用过银针,这要是出了差错,责任谁来担?”
几位助产士也纷纷投来质疑的目光,小声议论着这从未听闻的大胆举措。
“是啊,沈医生,太冒险了!” 一位年长的护士忍不住劝道,“要不还是考虑剖宫产吧,虽然紧急,但好歹是常规办法。”
不知为何,她对脑海中的念头非常笃定。
沈婉望向窗外被狂风吹得摇曳的树枝,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剖宫产己经来不及,胎儿的情况撑不到手术。
扎针在中医理论中有促进气血运行、激发宫缩的依据,我有把握!”
可众人依旧面露难色,传统观念和对未知的恐惧让他们难以轻易接受。
此时,产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虚弱地伸出手,紧紧抓住沈婉的衣角,“沈医生,我信你…… 救救我的孩子……”
绝望又信任的眼神,如同一把重锤,敲在沈婉的心间。
沈婉不再犹豫,迅速拔下头上的发簪,取出里面的银针,她的手微微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深知这一针下去,承载着两条生命的重量。
周围的反对声仍在继续,沈婉充耳不闻,她全神贯注地在产妇的关元、气海等穴位精准施针。
随着银针的深入,产妇的宫缩慢慢恢复,监护仪上的曲线出现波动。
“啊——啊——”产妇的宫缩越来越强烈。
“哇——”地一声,婴儿顺利娩出。
众人望着满头大汗的沈婉,不禁欢呼,产房中传出一阵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