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天平似乎永远倾向那个叫沈婉的女人。黄姗姗盯着会议室玻璃上自己扭曲的倒影,指甲几乎要戳穿掌心。
大学时,江墨在解剖课上替沈婉挡下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用自己的实验报告换她画错的肌肉图;毕业后,霍行深用十里桃花的盛景迎娶沈婉,轰动全城。
“婉婉,小心台阶。”“婉婉,这是你的咖啡。”那些温柔的称呼像带刺的藤蔓,爬满她每一寸神经。
“为什么不是我?”她在心里嘶吼,指甲划过掌心的旧疤。
大学军训时,沈婉发烧晕倒,是她替对方站完了所有军姿,晒脱的皮掉在军训服里,疼得整夜睡不着。可江墨送来的退烧药,永远只敲沈婉的宿舍门。
命运给了沈婉最完美的剧本:天才医生、一见钟情、豪门丈夫,甚至连意外怀孕都能成为巩固婚姻的筹码。而她呢?不过是剧本里的路人甲,连嫉妒都显得那么廉价。
“姗姗,你怎么了?”王主任的声音像块浸了温水的纱布,轻轻覆在黄姗姗发烫的耳尖。
她这才惊觉,钢笔尖己经刺破纸页,在会议记录上晕开墨团,像极了解剖课上心脏的切片。
所有人的目光如针般扎在她后颈。黄姗姗回过头,迎上江墨微蹙的眉头,眼睛里带着淡淡的担忧。
她记得大二深秋的那个雨夜,江墨看她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像烙印一样深深刻在自己的心里。
那夜,黄姗姗攥着刚发下来的组织学试卷,躲在空荡荡的实验室。59分的鲜红数字像一记重锤,敲碎她所有的骄傲。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混着她压抑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回荡。
就在她哭得几近崩溃时,实验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江墨抱着一摞资料走进来,白大褂的下摆还沾着雨水。
他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人,微微一愣后,目光落在黄姗姗手中的试卷上。
“这么晚还不回去?”江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贯的温和。他将资料放在桌上,走到黄姗姗身边坐下。
黄姗姗慌忙抹掉眼泪,强装镇定:“我……我就是想再复习一会儿。”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江墨没有拆穿她,只是伸手拿过试卷,快速浏览了一遍:“其实你基础知识很扎实,就是在细胞分化这一块概念混淆了。”
他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在试卷空白处开始画图,“你看,这是干细胞分化成不同组织细胞的过程,这里的信号通路是关键……”
黄姗姗怔怔地看着江墨专注讲解的侧脸,台灯的暖光洒在他的睫毛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的声音沉稳而清晰,那些原本让她头疼的知识点,在他的讲解下变得清晰易懂。
不知过了多久,江墨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抬头才发现黄姗姗一首盯着自己。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不是讲得太枯燥了?”
“没有!”黄姗姗急忙摇头,“谢谢你,江墨。”
这一刻,她心中悄然滋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愫,不同于对沈婉的羡慕,而是一种只属于江墨的隐秘的心动。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实验室的窗户洒进来。
江墨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临走前,他将自己的笔记本放在黄姗姗面前,“里面有我总结的重点,你拿回去看看,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黄姗姗捧着笔记本,看着江墨离去的背影,心里暖暖的。从那夜起,她总是期待在实验室、图书馆,或者学校的任何地方,偶遇江墨,期待他给自己讲解难题时的担忧眼神。
那个雨夜,成了她心中最珍贵的回忆。每当想起,她的嘴角都会不自觉地上扬,却又带着一丝苦涩的暗恋滋味。
王主任见她沉默不语,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递给她湿纸巾。
“没什么。”她极力掩饰声音里的颤抖。
在王主任关切的目光中,她迅速弯起唇角:“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抱歉。”
黄姗姗低头盯着乱划的字迹,那些扭曲的线条突然变成沈婉的名字,每个笔画都在嘲笑她的狼狈。
钢笔突然断水,她用力甩了甩,墨点溅在袖口,恰好盖住自己用针线绣的“JM”缩写上。
那是江墨英文名的首字母,此刻却被深色墨水淹没,像极了自己永远被掩盖的青春。
“霍总,你这是……”江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黄姗姗不敢转头,她能感觉到,自己精心维持的“平静”面具正在一寸寸龟裂。
耳机里的音乐突然断了,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鼓点般撞击耳膜。
霍行深的皮鞋碾过地面,停在她正前方。
黄姗姗看着的他领带,强迫自己聚焦在那抹深蓝色条纹上:“那个位置是死角。”她在心里默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不可能还有其他的视频,不可能……”
“看清楚了。”霍行深手持U盘,准备接入电脑。
黄姗姗的视线突然模糊,她看见王主任起身时带翻的水杯,水流在地面蜿蜒成暗红的轨迹,像极了陆晴手术台上的血迹,以及沈婉那张苍白虚弱的脸……
江墨的耳麦里传来胡郁冷静的声音,“心率130次/分,瞳孔放大百分之八,建议可以……”
会议室的空气骤然凝固,中央空调的嗡鸣声都变得刺耳。他俯身接入电脑的瞬间,黄姗姗感觉自己的心脏卡在了喉咙口。
投影屏滋啦闪烁,亮起雪花点的刹那,黄姗姗感觉一阵眩晕。
画面里,黄姗姗穿着手术衣走进来,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手术间的上空,那是手术室安装监控的地方。
手术室的摄像头她早己记清死角的位置,“那么,霍行深的视频从哪里来……”这个念头还没转完,镜头突然切换到药品柜的特写,她看见自己出现在药品柜前。
江墨的耳麦里传来胡郁兴奋的声音,“江墨,心跳己经飙到140次/分,瞳孔散大百分之二十,此刻完全可以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