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姗姗感觉后颈渗出冷汗，视频里的她正从手术衣里摸出那支“特效止血药”，玻璃安瓿在监控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所有的细节在屏幕上被无限放大。
“这不可能！”黄姗姗听见自己沙哑的吼声。
视频里的她己经完成换药，转身时与沈婉擦肩而过，那是她精心设计的偶遇，此刻却成了最致命的证据，在她下一步计划里的“合成视频辩解”己经完全没有意义。
沈婉在画面里笑着说了句什么，她的口型清晰可辨：“辛苦你帮我检查器械。”
黄姗姗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视频里的自己正在用钳子将换出来的药瓶安瓿，敲成碎片扔进医疗废物桶，动作娴熟得像在解剖尸体。
霍行深按下暂停键，画面定格在黄姗姗打碎药瓶的瞬间。玻璃碴炸开的镜头里，她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仿佛被千刀万剐。
会议室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王主任的保温杯“当啷”掉在地上。
“那天明明反复确认过，每个角落都没有摄像头！”黄姗姗在心里怒吼，“这个视频从哪里来？”
霍行深突然调出一段录音，背景音是手术室的滴答声，混着黄姗姗刻意压低的冷笑：“沈婉，这次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你和陆晴。”
会议室彻底陷入死寂，黄姗姗看着众人惊恐又愤怒的眼神，突然想起大学解剖课上，自己第一次面对尸体时的感觉，原来当真相被剖开，比任何防腐液都更冰冷刺骨。
“黄医生……为什么……要这样？”王主任显然受惊至极，扶着会议桌的手不断发抖，眼前这个黄姗姗，与她印象中那个总是抱着医学典籍熬夜苦读、主动申请连值三个夜班的年轻医生，完全重叠不到一起。
她想起黄姗姗在产房里沉着冷静地处理产妇大出血，纤细的手指精准地缝合血管，眼神中满是坚定与专注；
想起每次科室考核，黄姗姗总是第一个交上满分答卷，笑着说“还能做得更好”；
想起她带着实习生时，耐心讲解操作要点的模样，连最调皮的年轻医生都对她心服口服。
这些画面在王主任脑海中不断闪现，与此刻视频里那个换药的身影剧烈碰撞，撞得她有些站立不稳。
“你……你明明马上就能评上副主任医师了。”王主任的声音带着哭腔，“江院长己经准备重点培养你，未来还有很多机会，你为什么……”
她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落在黄姗姗毫无表情的脸上。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愧疚，只有冰冷的漠然，王主任突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得意门生。
而加害沈婉？这个念头像根毒刺扎进她心里。
沈婉和黄姗姗，曾是形影不离的大学同学啊！
她记得沈婉不久前还笑着说：“姗姗聪明又努力，以后肯定是个了不起的医生。”
可现在，视频里两人擦肩而过时，黄姗姗眼中闪过的那一丝阴鸷，彻底撕碎了这段美好的情谊。
王主任盯着她白大褂上的名牌，“黄姗姗”三个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突然觉得这名字陌生得可怕。
她张了张嘴，还想问些什么，却发现喉咙里堵满了酸涩，“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脑海里的疑问比十万个为什么还要多，可是，她只呆呆地看着黄姗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你自己说，为什么要这样做？”江墨走到她身边，声音出奇地平静。
他虽回国担任院长只有一年多时间，但是对医院里年轻的骨干医生了如指掌，上一次在金九儿的事件中，黄姗姗受到处分，但他仍决定在她恢复正式医生的身份后，作为重点人才培养。
黄姗姗是自己的大学同学，又是沈婉的闺蜜，他待她自然格外亲切。
记忆瞬间涌来，解剖实验室弥漫着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江墨握着解剖刀的手顿了顿，余光瞥见黄姗姗又在偷偷揉眼睛，这己经是她第三次在观察大体标本时别过脸。
“需要帮忙吗？”他绕过实验台走到她身边，白大褂扫过她颤抖的肩膀。
黄姗姗猛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通红，像受惊的兔子，“不用！我……我可以的。”她倔强地将镊子戳向标本，但在触及皮肤的瞬间剧烈颤抖。
他轻轻按住她的手腕，能感受到掌下传来的细微战栗，“放松，想象这只是人体模型。”
解剖刀沿着肋间肌划开，腐肉分离的声音在寂静的实验室格外清晰。黄姗姗的呼吸渐渐平稳，目光终于敢落在切口处：“江墨，你怎么能这么冷静？”
“因为这里承载着生命最后的馈赠。”他指着标本胸腔内的脏器，“每个细节都可能成为拯救下一个生命的钥匙。”
黄姗姗突然凑近，他闻到她发梢混着消毒水的茉莉香，看见她睫毛上未干的泪珠。
课后，黄姗姗在实验室待到深夜。
“明天我陪你加练，从基础缝合开始。”他劝她早些回宿舍，“一个女孩子，别夜里独自待在解剖室。”
之后的一段时间，两人常在月光下的实验室度过。
黄姗姗的进步惊人，她的缝线开始变得整齐，眼神也不再躲闪。
那天她成功完成青蛙坐骨神经分离时，整个人兴奋地跳起来，发梢扫过他的下巴：“江墨！我做到了！”
他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芒，打心眼里为她高兴，后来还把这件事与沈婉分享。
可是，短短五六时间，勤奋好学的黄姗姗怎么会变得如此狭隘善妒！
“因为……”黄姗姗回答江墨时，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不甘，“因为有些人，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而有些人……”
她盯着屏幕里沈婉给陆晴输血的画面，突然笑了，“只能当影子。”
会议室的空调仿佛停了，黄姗姗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滑落。
胡郁坐在后台的监控室，发现黄姗姗的心率曲线正在缓缓回落。
当秘密被揭穿的瞬间，紧绷的神经反而会迎来诡异的平静，他的嘴角扬起胜利者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