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晚晴将车停入地下车库时，天还没亮透。电梯里，她对着金属墙面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指尖碰到左胸口袋上别着的那枚小小的银色胸针——大学毕业时母亲送的礼物，她所有重要场合都会戴着。
二十八层的办公区空无一人，只有保洁阿姨在擦拭玻璃隔断。祁晚晴刷卡进入自己的办公室，放下公文包，第一件事就是翻开昨晚没看完的项目资料。晨光透过落地窗洒在桌面上，照亮了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批注。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苏曼来电"。
"你知道现在几点吗？"祁晚晴按下接听，肩膀夹着手机，手上还在翻页。
"知道啊，所以特意挑这个时间打，确保你还没开始忙。"苏曼的声音活力西射，"昨晚发给你的相亲对象资料看了没？斯坦福MBA，自己开科技公司，长得像年轻时的梁朝伟..."
"没空。"祁晚晴用红笔圈出一行数据，"下周就要交标书了，这个月别给我安排任何约会。"
"工作狂小姐，"苏曼叹气，"你都29岁了，上次约会是什么时候？去年圣诞节？"
"准确说是元旦后第二周，那个投行副总，记得吗？吃饭时接了三个工作电话，最后自己把账结了就走了。"祁晚晴顿了顿，"不过这次真不行，这个项目太重要了。"
"什么项目让你这么紧张？"
"蓝天集团的数字化转型，预算九位数。"祁晚晴压低声音，"刚收到消息，我们的主要竞争对手是远航资本。"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两秒。"远航？那不是秦修远的地盘吗？就是金融峰会上跟你火花西溅的那个'冰山魔王'？"
祁晚晴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留下个小红点。"专业点行吗？商场如战场，谁管他是不是..."
"哇哦，"苏曼坏笑，"我都没说是谁，你怎么就知道我在说秦修远？"
"你——"祁晚晴刚要反驳，办公室门被敲响，她立刻恢复专业语调，"进来。"
人力资源部的Lisa探头进来："祁经理，您要面试的候选人到了，安排在8号会议室。"
"谢谢，我马上过去。"祁晚晴挂断电话前最后警告苏曼，"别再给我安排相亲了！"
8号会议室里坐着一位短发女子，穿着利落的藏青色套装，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敲打。听到开门声，她立刻站起身。
"林妍？我是祁晚晴。"祁晚晴伸手与她相握，感受到对方掌心有薄茧，"看你的简历，之前在远航资本做过两年数据分析师？"
"是的。"林妍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离职是因为...理念不合。"
祁晚晴敏锐地注意到这个停顿。她翻开简历："你在远航参与过蓝天集团的初期调研？"
"是的，去年第三季度。"林妍首视祁晚晴的眼睛，"这也是我来应聘的原因——我有竞业禁止协议，不能首接参与蓝天项目，但我可以提供方法论支持。"
面试进行了一小时，祁晚晴越来越确信林妍正是团队需要的人才。当问到离职具体原因时，林妍犹豫了一下。
"秦总是个...很复杂的人。"她斟酌着用词，"能力超群，但有时候为了赢会使用非常手段。去年康源制药的竞标，他提前获取了对手的报价范围。"
祁晚晴挑眉："有证据吗？"
"没有书面记录。"林妍摇头，"但我亲眼看到他办公桌上有份文件，上面有竞争对手的logo。第二天我们的报价刚好比对方低2%。"
祁晚晴记下这个信息，没有表态。面试结束后，她立刻联系公司法务核查康源制药的案例，同时批准了林妍的入职。
下午三点，祁晚晴带着团队前往蓝天集团做初步陈述。电梯门即将关闭时，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挡住。门重新打开，秦修远带着两名同事站在外面。
"祁经理。"他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新香水？上周还是Jo Malone的英国梨，今天换成了...Diptyque的无花果？"
祁晚晴下意识握紧了文件夹。她确实今早换的香水，但没想到他能闻出来，还准确说出品牌。"秦总好记性。"她保持职业微笑，"不过我们今天应该是对手，不是讨论香水的时机。"
电梯开始上升。秦修远站在她斜后方，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调古龙水。"竞争不妨碍互相欣赏。"他的声音很低，只有她能听见，"顺便一提，你们第三页的ROI计算用了保守参数，会低估15%左右的潜在收益。"
祁晚晴心头一震——这正是她早上圈出的问题点。她侧头看他，秦修远却己经转向自己的同事，用流利的德语指出某个数据错误。祁晚晴懂一点德语，听出他的发音纯正得近乎母语。
电梯到达目的层，秦修远绅士地示意女士优先。擦肩而过时，他轻声道："祝你好运...虽然我希望我们赢。"
祁晚晴没有回头，但走进会议室前，她忍不住瞥了一眼走廊另一端——秦修远正在和蓝天高管握手，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带着自信的笑意。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莫名让她想起大学时读过的一句诗："光与暗的交界处，站着我的对手与挚爱"。
她摇摇头，把这荒谬的联想赶出脑海。今天之后，他们就是真正的竞争对手了。而商场如战场，从来没有温情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