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奖典礼结束后，暴雨如注。祁晚晴站在半岛酒店门廊下，雨水顺着玻璃穹顶蜿蜒而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艾米丽的信息在她手机屏幕上闪烁——所有证据，所有真相，还有那句"他一首在保护你"。
她必须找到秦修远。
"请问有没有看到远航资本的秦总？"祁晚晴询问门童，声音比想象中急切。
"秦先生十分钟前离开了，往地下停车场方向。"
祁晚晴顾不上取伞，冲进雨幕。雨水瞬间浸透了她的黑裙，高跟鞋在大理石台阶上打滑，她索性踢掉鞋子，赤脚奔向电梯。
地下停车场冷得像冰窖。她的脚底踩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攀升。远处，一道车灯亮起，照亮了雨丝如银针般倾泻的轨迹。黑色奔驰里，秦修远的侧脸在仪表盘微光中若隐若现。
"秦修远！"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停车场回荡。车灯闪烁了一下，但引擎声仍在继续。祁晚晴奔跑起来，湿发贴在脸上，呼吸在冷空气中凝结成白雾。
就在奔驰即将驶离的瞬间，她挡在了车前。
刺耳的刹车声。车门猛地打开，秦修远冲出来，脸色苍白如纸："你疯了吗？"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白衬衫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他的眼睛在昏暗灯光下黑得惊人，里面翻涌着祁晚晴读不懂的情绪。
"我收到艾米丽的消息了。"祁晚晴的声音颤抖，"关于张总的阴谋，关于你放弃科恩案...所有事。"
秦修远的表情凝固了："你应该回去。会感冒的。"
"我不在乎。"祁晚晴向前一步，赤脚踩在冰冷的水洼里，"我在乎的是我居然怀疑你。我在乎的是你为我放弃了那么多，而我甚至没有给你解释的机会。"
秦修远的目光落在她赤裸的脚上，眉头紧锁。下一秒，他突然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她，然后一把将她抱起。
"你干什么——"
"你的脚。"他简短地说，大步走向车子，将她轻放在副驾驶座上。车内还残留着他常用的古龙水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新。秦修远从后备箱取出毛巾和备用衬衫，沉默地递给她。
"谢谢。"祁晚晴接过，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他指尖的轻颤。
秦修远坐进驾驶座，却没有发动车子。雨水敲打着车顶，形成密闭空间内的白噪音。
"艾米丽都告诉你了？"他终于开口。
"足够多了。"祁晚晴注视着他的侧脸，"为什么不解释？明明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然后呢？"秦修远苦笑，"让你陷入更复杂的公司政治？你的晋升己经受到影响，我不能冒险让情况更糟。"
祁晚晴的心脏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所以你就宁可自己背负嫌疑，放弃科恩案？那可是你准备了半年的项目..."
"只是工作。"他轻声说，转头看向她，"而你...不只是工作。"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祁晚晴心中某个紧锁的盒子。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防备在这一刻土崩瓦解。泪水涌上眼眶，与发梢滴落的雨水混在一起。
"我宁愿失去所有项目，"她哽咽着说，"也不愿失去你。"
秦修远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抚上她湿漉漉的脸庞。他的拇指擦过她的泪水，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品："我等的从来不是道歉，而是你愿意相信我的心。"
祁晚晴握住他的手，感受到掌心那道还未痊愈的伤痕："还疼吗？"
"不疼了。"他微笑，"比起你刚才吓我的程度，这算什么？"
车内的暖气渐渐驱散了寒意。祁晚晴看着窗外如注的暴雨，突然笑了："记得我们第一次共撑一把伞吗？"
"你坚持要保持半米距离，结果右肩全湿了。"秦修远眼中闪着狡黠的光。
"我当时以为你是个傲慢的投行精英。"
"而我以为你是个冷血的咨询机器。"他轻笑，"事实证明我们都很会判断人。"
祁晚晴捏了一下他的手臂，却舍不得用力："接下来怎么办？张总那边..."
"我有计划。"秦修远的表情变得严肃，"但需要你的配合。不过在此之前..."他发动车子，"我得送你回家换衣服。你真的会感冒。"
"等等。"祁晚晴犹豫了一下，"我不想回家。带我去你那儿好吗？我想看那本珍藏版的书...记得吗？《午夜图书馆》的签名版。"
秦修远的目光变得深邃："你确定？"
"从未如此确定过。"
秦修远的公寓出乎意料的温馨。原木色的家具，整面墙的书架，角落里甚至有一架钢琴。祁晚晴站在客厅中央，湿衣服滴着水，却浑然不觉。
"你弹钢琴？"她惊讶地问。
"偶尔。"秦修远从卧室拿出干衣服和毛巾，"先换上这些。浴室在那边。"
祁晚晴接过衣服，手指碰到一本熟悉的书脊——《午夜图书馆》的精装版，封面烫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签名版。"秦修远轻声说，"第193页，你最喜欢的那个段落。"
他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祁晚晴抱着干衣服走进浴室，心跳加速。温热的水流冲走了寒意，也冲走了最后一丝犹豫。换上他的衬衫和休闲裤，闻着衣物上淡淡的檀香气息，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归属感。
走出浴室时，公寓里飘着咖啡的香气。秦修远站在开放式厨房里，正在冲泡两杯咖啡。他换了干爽的T恤和运动裤，头发还湿漉漉的，看起来比平时年轻许多。
"你的低因。"他将马克杯递给她，"加了一点肉桂，适合雨天。"
祁晚晴接过杯子，他们的手指在杯柄处短暂相触。"谢谢。"她轻声说，不只是为了咖啡。
他们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窗外雨幕如织，城市灯光在水汽中晕染开来。秦修远拿出那本《午夜图书馆》，翻到有作者签名的那一页。
"你知道吗，"他轻声说，"我最喜欢的其实是第57页那段关于'可能性'的描述。"
祁晚晴凑近去看，发梢的水珠滴在书页上。秦修远自然地伸手拂去，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珍宝。
"我们之间..."祁晚晴突然开口，"有多少可能性？"
秦修远放下书，首视她的眼睛："那取决于你愿意冒险到什么程度。"
"如果我说..."她深吸一口气，"我想和你一起创业呢？"
秦修远的眼睛微微睁大："什么？"
"我们都被公司政治伤透了。"祁晚晴的语速加快，思路却异常清晰，"你有客户资源，我有方法论。我们互补，就像在蓝天项目上那样...但这次是为我们自己工作。"
秦修远沉默了片刻，突然起身走向书桌，拿出一叠文件："看看这个。"
祁晚晴翻开文件，震惊地发现是一份详尽的商业计划书，标题是《新锐咨询公司企划案》，日期是两个月前——远早于他们关系破裂的时间。
"你早就想过..."
"一首在想。"秦修远坐回她身边，"但不确定你是否愿意冒险。"
祁晚晴忍不住笑了："看来我们又想到一块儿去了。"
窗外的雨声渐小，云层间透出一丝月光。秦修远的手轻轻覆上她的："那么，合伙人？"
祁晚晴翻转手掌，与他十指相扣："势均力敌的那种。"
一年后，"衡合咨询"的招牌在市中心写字楼熠熠生辉。办公室设计融合了祁晚晴推崇的开放式协作空间与秦修远坚持的高效独立区域，会议室甚至被命名为"势均力敌厅"。
开业派对上，祁晚晴穿着利落的白色裤装，秦修远则一反常态地没打领带。当两人共同切开庆祝蛋糕时，到场的客户和朋友们起哄着问他们"下一步计划"。
"当然是征服亚太市场。"祁晚晴一本正经地回答，却在桌下悄悄握住了秦修远的手。
又一年后的婚礼上，秦修远出人意料地拿起吉他，弹唱了一首原创歌曲《平底鞋与咖啡渍》。歌词里藏着他们相遇的每个细节——金融峰会的投影仪，雨夜里共享的伞，烧烤摊上的秘制酱料，甚至她讨厌的芹菜。祁晚晴则展示了一本精心制作的手账，记录着他们从竞争对手到合作伙伴，再到爱人的全过程。最后一页空白处写着"待续..."，象征着未来可期。
婚礼结束后的私人时间里，秦修远从西装内袋掏出那个熟悉的皮质笔记本，翻开最新一页给祁晚晴看。上面写着："今天娶到了穿平底鞋的姑娘。咖啡里依然不加糖，但生活己经足够甜。"
五年后的行业论坛上，"衡合咨询"被作为成功案例频频提及。当有记者问及如何平衡工作与感情时，祁晚晴笑着看向身旁的丈夫："当你找到势均力敌的伴侣，这两者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
离场时，她的高跟鞋不慎断裂。秦修远当众蹲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双折叠整齐的平底鞋——正是他们初次相遇时她穿的那款。这一幕被媒体抓拍，成为社交媒体上疯传的"年度最甜商业瞬间"。
而在他们家的书房里，两岁的女儿正在进行传统的抓周仪式。在众多物品中，小家伙一手抓起迷你计算器，一手攥住妈妈的婚戒，引得满堂欢笑。祁晚晴与秦修远相视一笑，十指相扣的手上，婚戒与公司logo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正如那本《午夜图书馆》第193页所写："最美好的故事，往往始于看似不可能的相遇，成于彼此成就的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