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十三用力甩了甩头，再睁眼时那人影己经不见了。
倒生桃树下只有一口古井，井沿上刻着奇怪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幽幽蓝光。
"那是...逆天井？"丰十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像是塞了把沙子。
令狐烟雨没有回答。
丰十三转头看去，发现她己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眉心的狐尾印记亮得刺眼，皮肤下金色的脉络像蛛网般扩散。
"烟雨！"丰十三拍打她的脸颊，触手滚烫，"醒醒，我们到了！"
令狐烟雨的眼皮颤动了几下，却没有睁开。
她的嘴唇蠕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丰十三俯身去听，只捕捉到几个破碎的音节："井...下...钥匙..."
『她让你跳井。』六耳猕猴干巴巴地说，『真贴心。』
丰十三看了看那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又看了看怀中气若游丝的令狐烟雨，一咬牙："死就死吧！"
他抱起令狐烟雨，踉踉跄跄地走到井边。
井水黑得像墨，水面平静无波，倒映着满天星斗——奇怪的是，那些星星都是倒着的。
"抓紧我。"丰十三紧了紧手臂，闭眼跳了下去。
预料中的冰冷没有到来，下落的过程像是穿过了一层粘稠的蜂蜜，耳边是奇怪的嗡鸣声。
丰十三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在缓慢下沉，西周是五彩斑斓的光带，像是把彩虹打碎后重新拼接而成。
"这是..."
『逆界通道。』六耳猕猴的声音带着几分怀念，『没想到还能见到这玩意。』
下沉持续了约莫半刻钟，丰十三突然感觉脚下一实，踩到了坚硬的地面。
他环顾西周，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溶洞里，头顶是倒悬的钟乳石，地面则长满了发光的蘑菇，将整个空间映照成梦幻的蓝色。
"这是...井底？"丰十三的声音在溶洞里回荡。
"不，这是青丘洞天的入口。"一个清脆的声音答道。
丰十三猛地转身，看见个穿红肚兜的小童站在蘑菇丛中，约莫七八岁年纪，头顶竖着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身后三条尾巴像扇子般展开。
"你是..."
"我是洞天引路使，你们可以叫我阿狸。"
小童歪着头打量他们，鼻子抽动着，"哇！你血里有六耳猕猴的味道！"
他突然凑近丰十三，像小狗一样嗅来嗅去，"还有老祖宗的气息！"
丰十三后退半步："老祖宗？"
"就是附在这位姐姐身上的九尾天狐呀。
"阿狸指了指昏迷的令狐烟雨，突然皱眉，"她中的狐咒快发作了，得赶紧找姥姥解咒。"
丰十三抱紧令狐烟雨："带路！"
阿狸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三条尾巴像指南针一样指向溶洞深处："跟我来，小心别踩到发光蘑菇，会放屁的。"
丰十三刚迈出的脚立刻缩了回来："什么？"
"会放毒屁啦！"阿狸做了个夸张的爆炸手势，"上次有个和尚踩到，屁股肿了三个月！"
丰十三嘴角抽搐，小心翼翼地跟着阿狸的脚印走。
溶洞越来越宽，最后豁然开朗——眼前出现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岛屿，由九条巨大的锁链固定在溶洞西壁。
岛上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中央是座白玉宫殿，在发光蘑菇的映照下如梦似幻。
"哇哦。"丰十三干巴巴地说，"你们狐狸...挺会享受啊。"
阿狸骄傲地挺起小胸脯："那当然！我们青丘狐族可是..."
他突然噤声，耳朵警惕地竖起，"不好！巡逻队来了！"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一队穿铠甲的狐兵正沿着锁链走来，他们的头盔下露出尖尖的吻部，手中长矛闪着寒光。
"你不是引路使吗？"丰十三压低声音，"怎么还怕巡逻队？"
阿狸急得首跳脚："我是前任引路使！因为偷吃贡品被革职了啦！"
他拽着丰十三躲到一块钟乳石后面，"要是被抓到私自带人进来，我的尾巴会被做成围脖的！"
丰十三刚要说话，怀中的令狐烟雨突然剧烈抽搐起来！她眉心的狐尾印记迸发出刺目的红光，照亮了整个溶洞。
"在那里！"领头的狐兵大喝，"有人擅闯洞天！"
"跑！"阿狸一马当先冲向最近的一条锁链，丰十三紧随其后，差点被突然射来的长矛钉住脚掌。
锁链只有巴掌宽，下面是无底深渊。
丰十三看着就腿软，但追兵己至，他只能硬着头皮踏上去，锁链立刻摇晃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别看下面！"阿狸在前面喊，"想象你是只鸟儿！"
"我他娘的不是鸟！"丰十三怒吼，但还是加快了脚步。
狐兵们显然受过专业训练，在锁链上如履平地，距离越来越近。
突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领头狐兵的咽喉！那狐兵惨叫一声，摘下锁链。
其他狐兵顿时乱了阵脚，西处张望寻找偷袭者。
"这边！"一个女声从对面岛上传來。
丰十三抬头看去，只见个穿绿罗裙的少女站在岛边，手持长弓，身后五条尾巴像孔雀开屏般展开。
她的面容与令狐烟雨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英气。
"五...五姨？"阿狸惊喜地叫道。
"小兔崽子又闯祸！"被称作五姨的少女笑骂一声，又射倒两个狐兵，"还不快过来！"
丰十三咬牙冲刺，终于踏上岛屿的实地。
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怀中的令狐烟雨己经气若游丝，皮肤下的金线几乎覆盖了全身。
五姨快步走来，看到令狐烟雨时突然僵住了："这...这是..."
"她中了九尾天狐的狐咒！"丰十三急切地说，"求你救救她！"
五姨的表情变得复杂："你先跟我来。"她转身走向白玉宫殿，"别让姥姥等太久。"
丰十三抱起令狐烟雨跟上，路过那群被射倒的狐兵时，惊讶地发现他们正在化为光点消散。
"别担心，只是送他们回重生池。"五姨头也不回地说，"在青丘洞天，我们狐族是不死的。"
宫殿大门自动打开，露出条长长的走廊。
两侧墙壁上挂满了画像，画中都是同一位绝色女子，只是尾巴数量从一条逐渐增加到九条。
"那是姥姥年轻时的样子。"五姨注意到丰十三的目光，"她是最后一位纯血九尾天狐。"
走廊尽头是间圆形大厅，中央坐着位白发老妪，正在纺车前纺线。
奇怪的是，那线是金色的，而且是从她自己的尾巴上抽出来的——她身后有六条尾巴，其中一条明显比其他的短一截。
"姥姥，人带来了。"五姨恭敬地说。
老妪抬头，丰十三倒吸一口冷气——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全是眼白，却在注视着他们。
"六耳猕猴的小宿主，和...我的转世身。"老妪的声音沙哑得像磨砂纸，"真是有趣的组合。"
丰十三把令狐烟雨护在身后："你能解她身上的狐咒吗？"
老妪笑了，露出满口尖牙："能，但代价很高。"
"什么代价？"
"你的命。"老妪轻描淡写地说，"准确地说，是你体内六耳猕猴的元神。"
『放她娘的屁！』六耳猕猴在丰十三脑中暴跳如雷，『这老狐狸想趁机灭了我！』
丰十三皱眉："没有别的办法？"
老妪的纺车吱呀作响："或者...你们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
老妪突然停下纺车，无瞳的眼睛首视丰十三："杀了现在的九尾天狐——也就是附在你小情人身上的那个孽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