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宫的更漏声在子夜格外清晰。沈惊凰攥着青铜令牌，指尖反复“双生计划”的刻痕，颈间红痕突然如烙铁般灼痛。幻象毫无征兆地袭来——赤霄军旗在狂风中翻卷，萧无咎的长剑贯穿玄溟国主将胸膛，而她自己跪倒在血泊里，七窍流血。
“又在偷藏秘密？”
萧无咎的声音惊得她猛然抬头。青年斜倚在门框上，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将她吞噬。沈惊凰迅速将令牌塞进袖中，却被对方一把扣住手腕：“给我看看。”
“不过是块废铜。”她挣扎着后退，后腰撞上桌案，“太子殿下深夜闯宫，就为了搜我的身？”
萧无咎扯开她的衣袖，盯着她掌心因频繁预言生出的青紫脉络，冷笑：“三日后的战事，需要你的预言。”他突然掐住她的下巴，“别在关键时刻掉链子。”
沈惊凰拍开他的手，血腥味在齿间漫开：“萧无咎，你当凤凰血脉是取之不尽的利器？”她抓起案上的《凤凰血脉秘典》狠狠砸过去，“看看清楚，每预言一次，我的寿命就缩短一分！”
典籍翻开的瞬间，泛黄的纸页间飘落半张字条——正是沈惊凰藏在夹层的密道图。萧无咎捡起字条，眼底翻涌着沈惊凰看不懂的情绪：“这是谁给你的？”
“与你无关。”她抹去嘴角的血迹，“反正你只需要我这具会预言的躯壳，不是吗？”
萧无咎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往军机处拖，铁链碰撞声惊醒了值夜的宫女。沈惊凰被甩在舆图前时，看见萧无咎抽出佩剑指向苍澜国边境：“预言！赤霄军该从哪条路线突破？”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沈惊凰眼前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兵甲。她踉跄着扶住桌案，喉间腥甜翻涌：“西北...绕道...”话未说完，鲜血喷在舆图的“苍澜关”标记上。
“不过是预言一次，就成了这副样子？”萧无咎皱眉抓住她的衣领，却在看清她惨白的脸色时，瞳孔骤然收缩。沈惊凰的七窍开始渗血，颈间红痕如活物般扭曲蠕动。
“快传太医！”他冲门外怒吼，转头发现沈惊凰正摸索着要撕碎血契文书。萧无咎劈手夺过契约，将她死死按在怀中：“你敢死试试！”
沈惊凰在意识模糊间，听见萧无咎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慌乱：“把药拿来！还有秘典里记载的续命丹！”温热的药汁强行灌进喉咙，她却偏头躲开：“别假慈悲...你我不过互相利用...”
“闭嘴！”萧无咎捏着她的下巴，强行撬开她的牙关，“记住，你的命是我的！死了可没人替我预言！”滚烫的药汁混着血水流入喉间，沈惊凰在失去意识前，看见萧无咎的眼睛——那里有愤怒，有焦急，还有一丝她不敢确认的恐惧。
再次醒来时，沈惊凰发现自己躺在萧无咎的寝殿。床幔上绣着的赤霄纹章在烛光中晃动，像无数双眼睛盯着她。门被推开，萧无咎端着药碗走进来，发间束带松散，露出脖颈处未愈的伤口。
“起来喝药。”他将药碗重重放在案几上，“若不是用我的血暂时压制血脉反噬，你早该死了。”
沈惊凰盯着他手腕上的绷带，想起昏迷前模糊的触感——有人正在割腕放血。她突然冷笑：“太子殿下如此费心，是怕失去预言工具？”
“随你怎么想。”萧无咎强行托起她的后脑，药碗抵住她的嘴唇，“但在我得到想要的东西前，你必须活着。”褐色的药汁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沈惊凰突然咬住他的虎口。
“放开！”萧无咎吃痛松手，药碗摔碎在地。沈惊凰抹了把嘴角的药渍，翻身下床：“萧无咎，你以为用命救我一次，就能让我乖乖听话？”她指着颈间黯淡的红痕，“看看清楚，凤凰血脉正在枯竭，而你——”
“够了！”萧无咎突然将她抵在墙上，呼吸灼热，“你以为我想救你？不过是舍不得投入的心血！”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从十年前在火海里抱起你开始...我就知道，这场赌局我输不起。”
沈惊凰浑身僵住。记忆如潮水涌来——那个浑身浴血的少年，颤抖着擦去她脸上的煤灰，说“别怕，我带你回家”。此刻眼前的萧无咎却掐着她的脖子，眼底翻涌着矛盾的阴翳：“所以别再寻死，沈惊凰。你我之间的账，还没算清。”
窗外突然传来战鼓轰鸣。萧无咎猛地放开她，捡起地上的半块玉佩——正是沈惊凰父亲的遗物。他将玉佩塞进她掌心，咬牙道：“三日后的战事，若再敢拿命开玩笑...”
“怎样？”沈惊凰握紧玉佩，尖锐的边缘刺破掌心，“杀了我？还是像天机阁那样，把我做成没有感情的预言傀儡？”
萧无咎盯着她染血的手，突然转身扯开衣襟。沈惊凰的瞳孔骤缩——他心口处，赫然烙着与她颈间相同的凤凰图腾，只是颜色更深，纹路更狰狞。
“你以为只有你在承受血脉反噬？”他冷笑，“从你在破庙觉醒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就和你绑在了一起。”他逼近她，声音低得像诅咒，“所以，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更鼓声再次响起，沈惊凰望着萧无咎离去的背影，摸向自己的心脏。那里传来微弱的共鸣，与青年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诡异地重合。她握紧带血的玉佩，终于明白——这场关于凤凰血脉的赌局里，没有赢家，只有互相纠缠的困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