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芹趁机滚到墙角，后背撞上某具蜷缩的骸骨。
那骸骨的手里攥着本烧焦的笔记本，封皮上的烫金字勉强可辨：《××医院变异体观察记录》。
变异体被暂时引开的空档，她快速翻动脆弱的纸页：
「7月15日，实验体037号出现眼球增殖现象……患者声称看见‘蠕动的星空’……」
「7月23日，037号吞食两名护工后，腹腔皮肤呈现透明化……建议立即销毁……」
「7月30日，院长叫停实验……我们可能打开了地狱的门……」
最后一行字被血指印糊成团，陈芹抬头望向正在撕咬药盒的怪物，突然明白了那些眼球的来源——每个瞳孔里都映着不同的人脸。
「你们医院的年终奖是发人性命吧？」
她对着骸骨冷笑，指骨用力「咔嚓」一声头颅的残骸断裂在掌心。
医院走廊的应急灯突然频闪，陈芹趁着变异体被药物激怒失去理智，蜷缩在配药室的铁柜里躲了起来。
变异体的黏液正从门缝渗入，她捏着皱巴巴的药品清单，突然想起病毒爆发前陪母亲取药的下午。
那时的阳光透过取药窗口洒进来，药剂师的白大褂上有股晒过的棉布香。
此刻她的指甲抠进掌心，那里本该有血，如今只剩苍白的褶皱。
黏液漫过铁柜底缝时，陈芹的脚踝传来灼烧般的刺痛。
她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手电筒的光圈颤抖着扫过怀中的药品清单——头孢曲松钠、肾上腺素、吗啡、麻醉剂……每一个字都像针尖扎进瞳孔。
柜门外的吞咽声越来越近，变异体的五瓣头颅中间伸出长长的舌头摩擦着金属柜面，发出指甲刮黑板的锐响。
「如果我现在还是活人，」她死死咬住后槽牙，灰白的指尖抠进掌心，「心跳声大概能震碎这破柜子。」
黏液漫上她的小腿，腐蚀的疼痛却勾出一段清晰的回忆——
三年前的暴雨夜，她攥着母亲的处方单在医院走廊狂奔。
取药窗口的阿姨隔着玻璃叹气：「小姑娘，这药只能缓解，治不了根的。」
那时的雨声和此刻变异体的抓挠声重叠，陈芹突然意识到，自己连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病毒爆发的清晨，父亲出门找药未归，母亲把她反锁在卧室，防盗门合拢的瞬间，楼道里己经响起丧尸的嘶吼。
「现在好了，」她盯着手背上被黏液灼出的血洞，伤口边缘的皮肤正缓慢愈合，「想死都死不透。」
柜门被掀开的刹那，陈芹将整盒盐酸吗啡注射液砸向怪物。
玻璃安瓿瓶在五瓣头颅上炸开，淡黄色药液混着黏液喷溅。
变异体发出高频尖啸，上百颗眼球在腹腔薄膜下疯狂震颤。
「喜欢嗑药是吧？喜欢吃人脑是吧？让你吃！让你吃！」
她趁机滚出铁柜，丧尸化的肢体比思维更快——铁钩刺入怪物胸腔的瞬间，她借力荡到药架顶端。
铁钩在变异体的胸腔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腐液从伤口崩出，变异体痛苦尖啸着摔倒，掩盖住唯一的出口。
冷藏库最深处的不锈钢门贴着生物危害标志，电子锁屏幕早己熄灭。
陈芹只能冲它跑去。
陈芹用丧尸指甲抠开电路板，扯出红蓝电线相碰的瞬间，火花溅上她碳化的伤口——痛觉像延迟的闪电劈进大脑。
「滴」的一声门缓缓打开。
门内是更深的黑暗，腐肉与福尔马林混合的气息涌出。
她瞥见成排的培养舱，玻璃罩内漂浮着扭曲的肢体，其中一具赫然长着三颗头颅。
冷藏库的冷气从背后涌来，她瞥见墙上用血画的箭头：【地下实验室】。
怪物被激怒了。
反折的西肢撑起躯干，腹腔眼球集体转向陈芹所在的方位。
一颗眼球弹射而出，黏在她肩头，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
「偷窥狂去死！」她徒手捏爆眼球，脓液顺着指缝滴落。
顺着血箭头的指引，陈芹踹开安全通道的门。
楼梯间的应急灯滋啦闪烁，每一级台阶上都黏着焦黑的肉块。
墙面的抓痕深可见骨，角落里蜷缩着一具穿白大褂的骸骨，肋骨间卡着半截注射器。
地下实验室的金属门虚掩着，门缝渗出荧绿的微光。
陈芹贴着墙根挪动，铁钩尖端挑开门扉——
冷光倾泻而出。
整面墙的培养舱碎裂大半，淡绿色营养液在地面汇成溪流。
舱体内漂浮着不成形的肉块：长出人手的章鱼、胸腔嵌着婴儿头颅的犬尸、还有半具被鳞片覆盖的人类躯干。
中央操作台的电脑屏幕亮着，密密麻麻的文件夹标题刺痛她的眼睛：【脑神经再生实验】【丧尸病毒迭代样本】【眼球观测体培育日志】。
「医学院的疯子…这栋楼里逃跑的怪物不止一只…」她捂住嘴后退，靴底踩到某本实验记录册。
翻开的那页贴着照片——年轻研究员抱着变异的狗微笑，背景是如今己成废墟的医院走廊。
变异体的咆哮从楼梯间传来。
陈芹冲向药品冷藏柜，玻璃门内整齐码着未拆封的新型神经兴奋剂-聪明药，和一箱子麻醉剂。
「这群疯子，这不是治疗ADHD的吗？他们在研究什么鬼东西？！」
她的手贴上冰冷的玻璃，却突然瞥见角落的红色按钮：【自毁装置·实验体污染时启用】。
操作台下的抽屉半开着，一沓泛黄的信纸被血浸透。
最上方那页字迹扭曲：「我们错了……它们不是武器……求求谁把它们烧干净……」
「妈的，」她一拳砸在操作台上，裂纹蛛网般蔓延，「想当造物主就别用活人做实验啊！」
变异体撞开实验室门的瞬间，陈芹按下了红色按钮。
警报声撕破死寂，整栋楼的消防喷口开始倾泻液氮。
陈芹抱着麻醉剂药箱冲向通风管道，身后传来冰层凝结的脆响。
变异体被冻在原地的最后一刻，腹腔眼球集体转向她的背影，瞳孔里映出荧绿的电脑屏幕。
那些来不及销毁的实验数据仍在闪烁，像一场永不结束的噩梦。
她反手将燃烧的酒精瓶扔进实验室。
「请你看烟花啊，食脑的怪物。」
火焰顺着窜上天花板时，她抓着从骸骨怀中拿到的实验日志，头也不回地冲向通风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