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清湖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初秋的云影。
渔夫老吴划着小船，突然感到船底传来一阵奇异的震动。
他俯身望向水面，瞳孔骤缩——湖底竟有七个巨大的蓝茧正随着某种节奏明灭，如同呼吸般一张一缩。
"娘嘞..."
老吴的渔网从手中滑落。
就在此时，离他最近的一个蓝茧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缝，一只完美无瑕的手从茧中缓缓伸出，指尖滴落的蓝色液体在水中晕染开来...
同一时刻，大明宫含元殿上，正在早朝的李怡猛然按住心口。
铜镜在他怀中剧烈发烫，烫得龙袍前襟冒起一缕青烟。
"陛下？"
李德裕敏锐地察觉异样。
李怡的金色右眼闪过一丝蓝芒：
"传令金吾卫，即刻封锁太清湖。"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浑厚，像是另一个人在借他的口说话，
"七阴破茧，大凶。"
程千秋带着金吾卫赶到太清湖畔时，水面己经恢复了平静。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湖心突然炸开一道水柱！
七个身影踏水而出，衣袂飘飘竟不沾半点水渍。
"站住！"
程千秋拔刀厉喝，却在看清来人面容时骇然失色
——为首者竟是三年前被赐死的王守澄！
老宦官面容如生，唯有双眼泛着诡异的蓝光。
"程将军别来无恙。"
王守澄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开口，
"劳烦通禀陛下，就说...故人求见。"
程千秋的刀锋刚触及王守澄衣角，整个人突然僵住。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可怕景象：
七个"人"的影子根本不是人形，而是七只形态各异的巨蝶！
"宣王守澄等七人觐见——"
宦官尖利的传唤声在含元殿回荡。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谁也想不通己死之人如何能死而复生。
李德裕紧握笏板，指节发白
——他注意到皇帝的脸色比纸还白。
七个身影踏入大殿的刹那，悬挂在殿角的十二面照妖镜同时炸裂！
王守澄从容行礼，袖中滑落一面小巧的铜镜：
"老奴特来归还陛下之物。"
李怡接过铜镜的瞬间，殿内所有人都听到了一声清晰的"咔嗒"声，像是某种锁被打开了。
铜镜背面，原本完整的蓝蝶纹路突然少了一根触须。
"陛下可还记得..."
王守澄抬头，眼中蓝光暴涨，
"当年在冰窟里，您答应过我们什么？"
李怡的右手突然龙化，金鳞覆盖的五指捏碎了龙椅扶手：
"朕记得。"
他的声音忽然变成五岁孩童的声线，
"但你们骗了我。"
铜镜在李怡手中融化，化作蓝色液体渗入他的皮肤。
朝臣们惊恐地看着皇帝左半边身体开始结冰，右半边却燃起金色火焰！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李怡终于看清了那个被刻意遗忘的真相：
五岁那年的冰窟里，王守澄确实封死了出口。
但在窒息边缘，是他自己用石头划破手掌，将血滴在一枚蓝色的蝶卵上...
"原来如此。"
李怡在精神世界里看着那个满手是血的幼童，
"不是蝶皇选择了我，而是我召唤了蝶皇。"
七个蓝茧中人同时跪地，齐声道：
"恭迎吾主觉醒！"
李德裕眼睁睁看着皇帝被蓝金交织的光茧包裹，耳边响起王守澄的轻笑：
"李相何必惊惶？
陛下本就是最适合的容器啊..."
三天三夜后，光茧破裂。走出来的李怡外表如常，唯有双眼变成了完全的鎏金色。
他抬手轻点，七位蓝茧中人立刻化作流光没入他的袖中。
"传朕旨意。"
新生的皇帝声音平静得可怕，
"即日起，废照妖镜，设迎蝶台。
长安百姓每家供奉蓝蝶一只，违者..."
他的指尖绽开一朵蓝色火焰，
"以谋逆论处。"
李德裕跪在阶下，怀中藏着半片从太医署带出的龙血丹。
当皇帝的目光扫过他时，老宰相清晰地在那个鎏金瞳孔深处，看到了一个正在破茧而出的蓝色影子...
……
秋雨绵绵，打湿了朱雀大街新筑的九座迎蝶台。
礼部侍郎杜牧撑着油纸伞，皱眉看着百姓在台前排起长队。
每个前来供奉蓝蝶的百姓都神情恍惚，捧着蝶笼的手上隐约可见蓝色纹路。
"杜大人，该您了。"
小吏低声提醒。
杜牧走上青石台面，发现台心刻着精细的凹槽
——恰似一只展翅的蝴蝶。
他刚放下蝶笼，凹槽突然渗出蓝色液体，将活蝶瞬间溶解！
一股甜腻香气腾起，杜牧顿觉天旋地转，恍惚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台面水洼里长出蝶翼...
"杜大人？杜大人！"
小吏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杜牧踉跄后退，发现蝶笼己空，而自己掌心多了个针尖大的蓝点。
更可怕的是，他竟对这变化感到莫名的喜悦。
李德裕独坐书房，案头摊着秦鸣鹤临终前托人送来的药典。
烛火下，那枚龙血丹在玉盏中微微跳动，像颗缩小的心脏。
"相爷，宫中来旨。"
管家在门外低语，
"陛下召您即刻入宫。"
李德裕将龙血丹藏入贴身香囊，指尖触到一物
——是那日从太医署带出的银针。
针尖残留的蓝色粉末在烛光下闪烁，让他想起陛下新变的金瞳。
马车驶过迎蝶台时，帘外传来诡异的歌声。
李德裕掀帘一看，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成群的长安百姓正在雨中起舞，他们的影子在青石板上分明是振翅的蝶形！
紫宸殿内异香扑鼻。
李德裕跪伏在地，听见液体滴落的声响。
他悄悄抬眼，看见李怡正在用金针刺破指尖，将金蓝交织的血滴入一盏琉璃杯。
"李相可知..."
皇帝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
"蓝蝶最爱吸食什么？"
殿梁上突然落下数十只蓝蝶，纷纷停驻在琉璃杯沿。
它们吸食血滴后，翅膀上的纹路竟变成了微缩的唐律条文！
"朕在重铸律法。"
李怡轻笑，
"以蝶为媒，化民为傀，这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
李德裕怀中香囊突然发烫。
他惊觉陛下的金瞳正在变蓝，而自己心口的蓝点也开始灼痛
——龙血丹在预警！
"必须阻止陛下！"
杜牧在李府密室中来回踱步，袖口露出己经蔓延到肘部的蓝纹，
"今日户部统计，长安己有三成百姓完成供奉..."
李德裕取出龙血丹：
"秦太医临终言，此丹可斩龙噬蝶。
但需以纯阳之血为引。"
"纯阳之血？"
杜牧突然想起什么，
"下官听闻，郭贵妃生前在感业寺藏有一子..."
窗外雷声炸响。
两人没注意到，一只蓝蝶正静静贴在窗棂上，复眼中映出他们惊骇的面容。
感业寺地窖里，李德裕找到了那个十岁孩童。
孩子抬起头，露出一双与李怡登基前一模一样的眼睛——清澈明亮，毫无杂质。
"你叫什么名字？"
李德裕颤声问。
"阿昭。"
孩子好奇地触碰老宰相的银须，
"阿娘说，等我长大了要当个好皇帝..."
突然整个地窖剧烈震动！
砖石剥落处露出蓝色茧丝，王守澄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
"李相果然没让老奴失望..."
李德裕将龙血丹塞入阿昭口中，用银针刺破孩子指尖。
鲜血滴落的瞬间，整座长安城的蓝蝶同时发出尖啸！
皇宫方向，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李德裕抱着阿昭冲出地窖，看见令人窒息的一幕：
大明宫上空，半龙半蝶的巨大身影正在痛苦翻滚，而城中万千百姓则如提线木偶般齐齐仰头，口中发出非人的呻吟...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