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在密道中爬行，每移动一寸都像有利刃剜心。
铜镜的碎片仍嵌在胸口，随着心跳闪烁微弱的金光。
秦鸣鹤的麻沸散药效正在消退，锁骨下的蓝鳞开始发烫，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三百步后右转..."
李德裕的耳语在脑海中回响。
李怡数着自己的呼吸，在黑暗中摸索。
当转过第九个弯时，他突然撞上一堵湿滑的墙——不是石壁，而是某种生物的躯体。
磷火幽幽亮起。
盘踞在密道中的巨蟒睁开琥珀色竖瞳，信子几乎舔到李怡的脸。
更可怕的是，蟒蛇额头上竟长着与铜镜背面相同的蝶纹！
"陛下来得比预计晚。"
巨蟒口吐人言，竟是郭贵妃的嗓音。
它突然张口呕出个檀木匣，匣子落地自动打开，里面是七枚玉钉，与李怡曾经镶嵌在胸口的七星纹一模一样，
"带上这个，昭陵守门人只认北斗。"
蟒身蠕动让出通道，李怡看见自己倒映在蛇鳞上的影子
——左半边是帝王冠冕，右半边却变成了蓝蝶复眼。
他伸手去摸脸，巨蟒却突然咬住他衣袖：
"没时间了，蝶皇正在吞噬太清湖龙脉！"
从密道钻出时正值破晓，李怡趴在昭陵外的乱葬岗上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混着蓝色晶粒。
铜镜碎片突然发烫，一段陌生记忆强行涌入：
五岁的自己被困在冰窟，王守澄笑着封死出口。
就在窒息刹那，有蓝色雾气从冰缝渗入，化作蝶群托起他身体...
"那是第一次寄生。"
记忆里的王守澄变成蓝眼妖魔，
"蝶皇早就在你体内种下种子。"
李怡猛地清醒，发现手指甲己变成淡蓝色。
斩龙剑在背上嗡嗡震颤，剑柄玉钉与怀中七枚产生共鸣。
远处传来号角声——神策军的搜山部队到了。
"找到陛下尸首者，赏千金！"
假李怡的声音通过某种术法放大，震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真正的李怡蜷缩在腐尸堆里，看着一队蓝眼士兵牵尸犬逼近。
当尸犬狂吠着扑来时，他本能地挥出斩龙剑...
剑光如月，尸犬却化作黑雾消散。
李怡这才发现自己的右眼能看破幻象——所有搜山士兵都是纸人，唯有一个活人：
被铁链锁着走在队伍最后的白发老者，竟是三年前被赐死的前任钦天监监正袁天罡！
"袁师..."
李怡刚出声就后悔了。
袁天罡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蓝光，锁链寸断，枯爪如电抓向他心口的铜镜！
斩龙剑自动格挡，金铁交鸣声中爆出串火花。
袁天罡的指甲在剑身刮出刺耳声响，突然改用道门密语急诵：
"天枢贪狼星君速现威灵！"
李怡胸前的天权位玉钉突然灼烧起来。剧痛中他福至心灵，接诵下句：
"摇光破军星君斩妖除魔！"
七枚玉钉同时发光，在斩龙剑上投射出完整星图。
袁天罡的攻势骤停，蓝光从七窍中被抽出。
他踉跄跪地，用最后清明嘶喊：
"陛下速去无字碑...
真正的袁天罡...
被压在..."
话未说完，整个人爆成漫天蓝蝶。
李怡抹去脸上蝶粉，发现自己的血己变成金蓝色。
铜镜碎片开始融化，渗入心口伤口。
奇异的是，随着镜液流入，右眼的蓝翳渐渐消退，而左眼瞳孔却浮现出微型北斗图案。
当夜，李怡用斩龙剑撬开无字碑底座。
碑下石函中躺着具栩栩如生的尸体
——正是袁天罡本尊，双手交叠置于胸前，掌中捧着个青铜星盘。
当李怡拿起星盘时，尸体突然睁眼：
"陛下可知为何选您？"
尸体的声音像风吹过铜簧，
"因为真龙天子中，唯有您幼年濒死时被蝶族寄生又挣脱。
这具身体既是容器，也是熔炉。"
星盘突然分解重组，变成个微缩长安城模型。
城中七处亮起蓝光，恰好对应"七御史"所在官署。
而最大光点不在皇城，却在...郭贵妃的蓬莱殿！
子时的蓬莱殿飘着异香。
李怡借着右眼的破幻能力，看穿那些巡逻宦官都是纸人傀儡。
寝殿内传来郭贵妃的歌声，词调竟是失传的《霓裳羽衣曲》。
"陛下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郭贵妃的声音让李怡浑身紧绷。
推门瞬间，斩龙剑自动指向她咽喉——却穿过了一道虚影。
真正的郭贵妃坐在镜台前，正在往耳后贴蓝鳞。
铜镜照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团人形蓝雾。
见李怡闯入，她轻笑：
"您终于学会用蝶族的眼睛看世界了。"
殿内温度骤降。
李怡的剑尖凝出霜花，发现郭贵妃的裙摆下伸出六条昆虫般的节肢。
"别紧张，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她掀开衣领，锁骨下赫然是七枚金钉，
"我是太宗年间就被种下的'守陵人'，
任务就是等您这样的'混血天子'觉醒。"
她突然用节肢刺入自己心口，挖出颗跳动的水晶心脏，里面封着半片蝶翅：
"这是蝶皇的本命鳞。
当年王皇后难产而死，就是因为它强行转生到胎儿体内...
那个胎儿就是您啊，陛下。"
李怡的斩龙剑当啷落地。
铜镜记忆再次涌现：
先帝临终前用朱砂在他胸口画符，不是镇压蝶族，而是封印他体内另一半蝶皇灵魂！
"现在您明白了？"
郭贵妃将水晶心按在李怡心口，
"七星玉钉不是武器，而是钥匙。
要彻底消灭蝶皇，您必须..."
殿外突然传来假李怡的笑声：
"爱妃竟敢私会逆贼？"
无数蓝蝶从窗缝涌入，凝聚成与李怡一模一样的身影，唯独心口没有七星纹。
郭贵妃的节肢瞬间展开成屏障：
"跑！去骊山冰窟！"
她的身体开始结晶化，
"记住，破茧之时最脆弱..."
李怡撞破后窗逃离时，最后看见的是郭贵妃化作冰雕，而假李怡正贪婪地舔舐那些冰棱。
骊山冰窟比记忆中还冷。
李怡的血液在血管里结出冰碴，反而让胸口的灼痛稍减。
斩龙剑在这里发出幽幽蓝光，照亮洞壁上古老的壁画：
第一幅画着太宗皇帝将斩龙剑刺入一名酷似自己的青年胸口；
第二幅是青年身体里飞出蓝蝶，被七星钉在铜镜上；
最后一幅却被人为损毁，只剩半只金蓝交织的龙爪...
冰窟深处传来水声。
李怡趟过刺骨的地下河，看见河心冰柱里封着个东西
——那是具残缺的青铜棺，棺盖上刻着"伪龙永镇于此"。
当斩龙剑碰到棺盖时，李怡心口的七枚玉钉突然飞出，在棺上拼成北斗形状。
棺盖轰然开启，里面竟是一面完好无损的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李怡现在的模样，而是他五岁时的样子。
幼年的李怡在镜中微笑，突然伸手穿透镜面，按住现实李怡的心口：."哥哥终于来找我啦。"
他的声音与假李怡一模一样，
"当年蝶皇把我们撕成两半，强的部分变成你，弱的部分变成..."
冰窟突然剧烈震动。
假李怡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
"原来我可怜的另一半在这里！"
李怡转身时，看见无数蓝蝶正从冰缝中涌出。
而镜中的"弟弟"却笑了：
"现在，融合吧。"
他一把将李怡拉入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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