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木屋格外寒冷。
夏洛雪蜷缩在角落的破旧藤椅上，盯着壁炉里跳动的火焰出神，慕青云的呼吸己经平稳，但脸色仍然苍白如纸。
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斜斜地照进来，在他俊挺的鼻梁上投下一道分明的明暗交界线。
"还没睡？"慕青云突然开口，声音因伤痛而略显沙哑。
夏洛雪的狐耳轻轻抖动了一下："狐仙不需要那么多睡眠。"
她往壁炉里添了根柴火，火星噼啪作响，"倒是你，应该好好休息。"
慕青云尝试坐起来，却因牵动伤口而闷哼一声。
夏洛雪立刻闪到他身边，不由分说地按住他的肩膀："找死吗？伤口再裂开我可不管了！"
慕青云抬头看她，金色的眼瞳在火光映照下如同融化的黄金："担心我？"
"少自作多情！"夏洛雪松开手，耳尖却悄悄泛红，"我只是...不想辜负姐姐的期望。"
慕青云轻笑，却牵动了伤口，笑容顿时变成苦笑："你姐姐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一定会很欣慰。"
夏洛雪坐回藤椅，双手抱膝："说说她吧...更多关于她的事。"
她的声音罕见地柔软下来，"三百年来，族里没人敢在我面前提起她。"
慕青云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青丘地牢的最底层，那时我刚被烙上月奴印，痛得几乎发狂..."
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越回了三百年前的那个雨夜，夏洛雪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穿着典狱官的银色铠甲，却蹲在我身边，用治愈术减轻我的痛苦。"
慕青云轻抚锁骨上的烙印，"她说这个印记不是惩罚，而是保护..."
"保护？"夏洛雪皱眉，"月奴印会封印法力，让受印者沦为最低等的奴仆，这算什么保护？"
慕青云没有首接回答，而是反问："你知道为什么青丘皇族要给重犯烙上月奴印，而不是首接处死吗？"
夏洛雪思索片刻："因为...有些罪孽需要活着偿还？"
"因为有些力量太过危险，必须被控制。"
慕青云的声音低沉下来，"我当年偷学的禁术，能够吞噬月华之力，如果放任不管，我可能会成为第二个'月蚀魔君'。"
夏洛雪倒吸一口凉气，月蚀魔君是青丘历史上最可怕的叛徒，曾几乎毁灭整个狐族。
"所以姐姐是在..."
"她在阻止一场可能的灾难。"慕青云点头，"月奴印封印了我的吞噬能力，却保留了我修炼月华之力的天赋，你姐姐看中的正是这点。"
屋外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
夏洛雪瞬间绷紧身体，短刃己然在手，慕青云按住她的手腕，轻轻摇头："只是夜枭，别紧张。"
夏洛雪缓缓放松，却发现自己和慕青云的手还贴在一起。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带着练剑留下的薄茧，触感意外地令人安心，她急忙抽回手，假装整理鬓角的碎发。
"所以...姐姐让你带走月魄珠，是因为..."
"因为内乱的幕后黑手想要得到它。"
慕青云眼中金光闪烁，"月魄珠不仅能操控月华之力，还是打开'月神殿'的钥匙，那里封印着月蚀魔君的部分力量。"
夏洛雪猛地站起来，狐尾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安全。"慕青云试图起身，却因疼痛而皱眉。
"但现在情况有变，黑狐族重现人间，说明他们找到了破除封印的方法。"
夏洛雪在狭小的木屋内来回踱步，裙摆扫过地面扬起细小的灰尘："疤面提到的'主子'是谁？黑狐族早在三百年前就该灭绝了！"
慕青云从怀中取出月魄珠。
在昏暗的木屋内，珠子散发出柔和的月光，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我怀疑...是当年内乱的真正主谋。"
"不可能！"夏洛雪斩钉截铁地说，"大长老夏无炎己经伏诛，我亲眼所见！"
"夏无炎只是棋子。"慕青云摇头，"真正的幕后黑手从未现身。"
一阵冷风从墙缝钻入，吹得壁炉里的火苗剧烈摇晃。夏
洛雪突然打了个寒颤，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慕青云话中的含义。
"你...有怀疑对象吗？"她小声问。
慕青云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你家族长...夏无涯。"
"荒谬！"夏洛雪一掌拍在桌上，震得药瓶叮当作响，"族长是我和姐姐的亲生父亲！他怎么可能..."
"正因如此，才没人怀疑他。"
慕青云冷静地说，"想想看，当年内乱后谁获益最大？谁接管了夏无炎的势力？又是谁...禁止任何人追查你姐姐的死因？"
夏洛雪如遭雷击。
她想起父亲在内乱后突然变得冷酷专断，想起他严禁任何人提及夏紫烟的名字，甚至将姐姐的所有遗物都付之一炬...
"不...这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却无法反驳慕青云的每一个论点。
慕青云艰难地挪到床边，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我也不愿相信，但三百年来，我转世七次，每一次都在追查真相，所有线索都指向夏无涯。"
夏洛雪没有抽回手，慕青云掌心的温度让她想起小时候害怕打雷，姐姐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
"如果...如果真是这样..."她的声音微微发抖，"姐姐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独自承担？"
慕青云的目光柔和下来："因为她爱你啊，就像她冒险放我走时说的——'洛雪还小，不该卷入这些肮脏的斗争'。"
一滴泪水不受控制地滑落。
夏洛雪急忙别过脸去，却被慕青云轻轻扳回来，他拇指擦过她的脸颊，抹去那滴泪水，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别哭。"他轻声说，"你姐姐最看不得你哭。"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闸门。
三百年来压抑的悲痛、孤独和思念如洪水般决堤，夏洛雪咬紧下唇，肩膀微微颤抖，却倔强地不肯发出声音。
慕青云叹了口气，将她拉入怀中，夏洛雪僵硬了一瞬，随即放松下来，额头抵在他没受伤的那侧肩膀上。
他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和血腥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莫名让人安心。
"我们会查清真相。"慕青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坚定而温柔，"为你姐姐讨回公道。"
夏洛雪抬起头，正对上他金色的眼眸。
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错，某种异样的情愫在心底悄然滋生，让她心跳加速。
"为什么帮我？"她轻声问，"明明可以一走了之..."
慕青云的拇指无意识地着她的手腕内侧："因为我答应过她...要保护你。"
这个回答不知为何让夏洛雪心头泛起一丝失落。
她挣脱慕青云的怀抱，站起身整理衣裙："天快亮了。我去找些吃的。"
慕青云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却识趣地没有点破："小心些，黑狐族可能还在附近。"
夏洛雪点点头，化作一道红光从窗缝飞出。
慕青云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轻抚胸口尚未愈合的伤口，眼中金光流转。
"夏紫烟...你可没说保护你妹妹会这么困难啊..."他苦笑着自言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