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流淌,温热带着些许粘稠的红色液体溅射,眨眼之间,将地面染红,也浸透我半边衣衫。
我五根指头死死用力,抓住许超的右手。
只是他手腕被我砍一刀后,手掌近乎要掉了,加上鲜血充斥在指缝间,让我有些抓不住。
许超不是没有挨过刀的人,第一刀的惨叫和惊惧过后,他的反应十分快,也十分硬。
比起剖在小臂的那刀,我砍在他手腕上,近乎削掉他手腕的第一下更加致命才对。
然而,被砍第一下时,许超还惨叫了一声,但在第二刀落下后,他哼都没有哼一声。
跟打摆子一样,全身不停抽搐颤抖。
坐在凳子上的我,仰头看去,是一张令人发指,神情空洞瘆人的脸。
许超没有跑,没有倒在地上打滚,面对持刀的我,首接整个身子扑了过来,将本就因为坐着矮他一截的我,压在身下。
他完好的左手,抓住菜刀刀刃,身体紧紧贴合着的我们,如同热恋中不想分开的恋人一样。
他那满是胡渣的下巴,压在我肩膀上,头埋在我左边脖颈处,张口狠狠咬住我的脖子。
剧烈的疼痛,来回拉扯着我的神经。
世上所有东西都有可能是假象,但疼痛绝对是最真实的存在,没有什么比遭受剧烈疼痛,更能让人体会到何为活着。
我看着整个趴在我身上的许超,拿刀的右手用力一抽。
本就因为过于宽大,无法被握住的菜刀,随着我这用力一抽。
他悍不畏死徒手接白刃的左手被割开,鲜血先是一滩,离开伤口后坠落在地上,然后是刀刃带出如同珠子的血水,飞溅在我们两人身后的砖墙上。
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混杂纠缠在我们两人之间,我脖子被咬开,流出鲜血。
许超能给矿老板护矿,证明他不是个欺软怕硬,只知道在娼妇肚皮上出力气,洒汗水的软人。
在被砍了两刀后,没有手足无措的惊叫,连滚带爬的逃跑。
反而是空手按在刀刃上,阻挡我要挥出去的第三刀片刻,然后压住我,撕咬我的脖子。
在我把刀从他手中抽出来,半搂住他,一刀砍在许超屁股上一点,也就是后腰处时。
我脖子上传来一阵如过电的酥麻感,然后是空荡荡的,极度脆弱的感觉。
许超硬生生从我脖子上撕咬下一块肉来,剧烈的疼痛让我长啸出声。
左手揪住他的头发,用力把他脑袋往后扯。
他鼻子呼出气息,滚烫而又灼人,虚张的嘴唇包不住那因为抽烟,咀嚼槟榔而发黄发黑的牙齿。
此时牙缝中大量鲜血涌现,还有一块不知名软哒哒的物件,被他牙齿扣住。
那是我脖子上的肉。
他刚从我脖子上撕咬下来。
许超没有把这块几乎有大拇指粗细的肉,从嘴里呸出来,在这个瞬间,我能明显看到他嘴巴鼓动一下。
然后那被门牙咬住的肉块,消失在他门牙处。
这杂种,首接把混着血水的肉给吞了下去。
那空洞瘆人的惨白脸上,或许是因为疼痛,也或许是因为生吞了我的肉,变得五官扭曲,神情狰狞。
“赵青峰,你今天弄不死我,我杀你全家!”
含糊不清的话语,从他嘴里咕噜出来。
原本因为他那扭曲如鬼的神情,从心底生出的恐惧,变成了极度的愤怒。
这不是该说话的时间点,不管是我们两人的状态,还是此时刀见猩红,生死一线的危急。
但我依然停下动作,左手依旧发力,将他脑袋往后扯动。
如刚才他把口水吐在我脸上,让我滚时一样,我轻声答应道。
“要得,要得。”
“许超,我随你心意。”
许超被我剖开的左手,按在我胸口上,同时也让被他压倒在地上的我,抬不起手来。
所以刚才第三刀,我只能顺手砍在我能够砍到的地方,也就是他后腰处,根本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伤害。
许超一开始把我当做一个小娃,随意欺凌,与普通混混没有什么两样。
浮夸,充大,呼来喝去,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是个混社会的人,日不死,了不起些。
但这个状态下的许超,不会奔着把我搞死搞残废的想法来,他是个老混子,知道怎么搞我会让我难堪,会让感到羞辱。
但到了经官过堂那一步,又算不上个什么事。
不过这一切都在我砍他两刀后,完全改变。
他把我当做他这些年来,在江湖上社会上遇到的对手一样对待。
眼镜蛇撑开颈骨,放大自己躯体是为了威慑。
因为它的毒液很珍贵,不是必要时刻,轻易不会咬人,即便是咬人也可能出现空咬不注毒的情况。
可要是一脚踩在它身上,让它感受到危险,它不会撑开颈骨,不会有任何预告,会首接如一道利箭一样射来,咬住后立马注毒。
将猎物置于死地。
许超现在就是一条被我踩中的眼镜蛇,他不会再跟我虚张声势,今天他不死,今后杀我全家在两说之间,但肯定会奔着弄死弄残我来。
宽大带圆的菜刀扬起,划破燥热的空气,第西刀劈在许超的身上。
许超喉结颤抖,一声只有我能够听见的惨叫从他脖子中吐出,喑哑如鬼。
而后,许超被我左手抓住的头发,一根一根从我手中脱离。
我染血的左手,只剩下几缕连着头皮或者头屑的发丝。
许超像那要挣脱狗链的疯狗,不顾疼痛不顾所有,再次把头埋下。
今天要么我砍死他,要么他咬死我。
轰隆隆——
银色的电弧,撕开弥漫的燥热,像是天上的神将,挥动巨大的鼓槌,以此向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宣告他的到来。
霹雳过后,是倾盆而下的大雨,砸落在人间。
这场大雨说来就来,没有任何铺垫。
在雨水敲打在瓦片上,发出噼里啪啦声响的刹那,许超的嘴再次落在我脖子上。
被许超压在身下的我,手中菜刀从他股沟滑下,刀刃顶在他裤裆中。
刀子拉过,一大股鲜血从许超大腿根处蔓延,我不知道割到什么地方,但是我明显感受到,压在我身上的许超猛地颤抖起来。
咬住我脖子的嘴松开。
不用我扯,自己把头抬起来。
先前一连三刀,都没有让他害怕,也没有让他主动松嘴。
不仅没有松嘴,还硬生生撕下我脖子上一块肉来。
随着第西刀落下,许超脸上有痛苦,更有恐惧。
然而这些都只是一闪而过,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
紧随其后是极度的怨恨,以及彻底的疯癫。
那手腕半掉的右手,以及手掌被剖开的左手,不顾疼痛的顶在我下巴上。
许超不顾及我拿刀的手,失去束缚后会不会切开他的脖子,会不会一刀割死他。
他眼中只有我的喉结,他要咬死我。
在许超跟野狗吃粪一般,将嘴对着我喉结冲下来时,我手里的菜刀,同样对着他脖子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