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见到一种描写,叫鲜血如喷泉一样飞溅。
文良松开被他夹在腋下,面部埋在他胳肢窝那人时,我见到了真正意义上的鲜血喷泉。
从被扎破的脖子大动脉中,飞射而起的鲜血,起码有两米高。
鲜血升空后,又跟雨一样浇落,淋得鸭客,小敢,小平头以及其他人满头满脸。
即便是青天白日,在场都是些披着人皮的人渣,依然被这浇落的鲜血惊在原地,仿佛忘记怎么动弹。
不要说被鲜血淋到的人,我,街边的向忠,看着那边的洪福亮等人都在这刹那出神。
我没有亲手杀过人。
但我见过杀人,不管是被一枪打烂脸的徐小刚,还有被鸭客一铲子捅死的那人。
我都亲眼见到。
但我没有见过有人这样杀人。
在刑事上对杀人案有一种说法,大部分命案都是过激杀人。
比如争吵中,一方情绪激动,失手把人杀死。
或者在群体斗殴中,失手把人打死。
这种情况下,杀人并不是本意,只是天意。
人越冷静,杀人的负担也就越重,几千年来,历朝历代杀人都是需要偿命的。
不管是对同类相杀的基因恐惧,还是因为从古至今刻在骨子中,对律法严惩的惧怕。
都让杀人成为一件心理负担极重的事。
不说普通人,即便是国家暴力机器训练出来的士兵,上战场屠杀过多都容易精神失常,患上PTST。
我从来没有见过,文良这样的杀人手法。
在他之前没有见过,在他之后也没有从别人身上见到过。
我一首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当时的文良,一首到几年后,我看见大痣杀鸡。
揪住鸡的鸡冠,将鸡脖子暴露出来,锋利的刮胡刀刀片划过,一只鸡就杀好了。
那一刻我浑身一震,将大痣杀鸡和文良这天在街上的身影重合起来。
文良此时杀人,也是从地上将人揪起,把脑袋夹在腋下,身体受到重力从而让脖子最大限度暴露出来。
一刀穿喉。
跟杀鸡一样。
第一个被杀的人,脖子爆发出的鲜血喷泉逐渐停息。
所有人都被惊住时,文良己经走到第二个人处,如先前一样。
弯腰,从被砍得半死这人的后脑处将手伸进去,用力往上一提。
这人脸埋在他腋下,脖子暴露出来,刮刀狠狠扎下。
第二道喷泉出现。
这时,我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文良这一刀跟捅在我身上没有任何区别。
我终于知道,我第一次见到文良,在和他对峙时,那种危险感从何而来。
不是他功夫高,会降龙十八掌。
是这狗日的根本不是人,人命在他眼中跟一棵草没有区别。
所谓的道德,心理负担,对他这头披着人皮的畜生来说,完全没有。
所谓的杀人偿命,法律条文,更是不如一张废纸。
常人不是在极怒状态,或者生死大仇之下,与人起矛盾出手都留七分顾忌,别说杀人,重伤都不想。
在文良眼中,杀个人跟点根烟抽没有什么区别。
连杀两人后,文良跨过血泊,终于走到被鸭客硬生生斩断手臂,出气和进气都没有几口的姚大勇身旁。
姚大勇被鸭客和小敢架着,是唯一一个没有倒地的人。
文良空着的那只手五指张开,盖在姚大勇脸上,将他脑袋往后一压。
然后如法炮制,粗短的车床刮刀扎进姚大勇的脖子中。
三刀杀三人。
不管姚大勇曾经做过什么,在所谓的道上有多大名声。
刀斧加身时,说死也就死。
不会有任何不同,没有求饶没有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狠话,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姚大勇身体软趴趴的倒下,文良不曾多看一眼,杀的是一个大哥一个狠角色,还是前面那种跟在姚大勇身边的小角色,于他而言没有任何不同。
几步之间,绕开姚大勇的尸体。
向着最后两人走去。
文良这个动作,如同一道闪电劈在我头上,我强行忍住冲过去拉住他的冲动。
文良要把这五人全杀了!
跟我们先前说好只杀姚大勇一人,完全不一样。
己经死了三个人,要是这五人全死在街上。
即便我没有过去,即便我如景砍三老板时一样,抱着胳膊在旁边看着。
公安会放过我吗?
我进了局子,赵红飞他们一群人,支书他们一群人,有一个能跑掉吗。
满脸是血的向忠冲过来。
嘴角哆嗦的看着我,结结巴巴喊了我一声:“峰……峰哥……”
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恐惧。
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一样,对这件事后果的恐惧,还是对于文良的恐惧。
按照先前的计划,只杀姚大勇,办完就走。
身边有其他人,废了就好。
文良压根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
在他眼中,杀人不仅不值一提,更是一种享受。
他在享受杀人这个过程。
这一刻我才深刻认识到,今后一定要离这个人远点。
他是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双刃剑,一把吸血才会杀人的刀。
伤敌一千,自损也是一千。
跟他走太近,妄想驾驭这把双刃剑,驱使他办事。
就要做好被他拉着一起掉脑袋的风险。
我没有理会向忠,心中只剩下一片冰冷。
文良先前帮赵红飞做过事,以赵红飞的老辣,是不是早就看出来文良的不可控。
所以他让老南把文良送到我这边来,让我来做这个持刀人?
最终,文良没有杀剩下那两人。
在文良以极短的时间,以杀鸡一样的方式连杀三人,血泉喷洒淋在所有人身上时。
鸭客最先反应过来。
他一把抓住要错身而过的文良。
缠在手中的开山刀架在文良脖子上,“把他刀下了!”
一旁的小敢立马抢走文良手中的刮刀。
“走,要么现在转身上车,要么我一刀抹了你,拖着你尸体上车!!”
鸭客不做任何委婉。
他十分认真,文良要是不走,他会立马杀了文良带着他尸体走。
文良隐藏在黑色线帽下的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他十分干脆的转身就走。
文良最后一个下车,连杀三人后最先一个上车。
小平头带人将中枪那人拖上车后,开着那牌照被遮挡的面包车扬长而去。
只留下站在不远处,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我。
赵红飞从什么地方,找来这个根本不能用人来描述的牲口?
玩火者必自焚,即便选我来做这个持刀人,真到事发那天,他赵红飞逃得过吗?
我和赵红飞的关系,属于公安的三接头皮鞋还没踹身上,就能把他交代得一干二净那种。
他凭什么笃定我不会出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