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模因病毒·普罗透斯】那跳跃闪烁、仿佛随时会解体的数据流聚合体，在一片扭曲逻辑的混沌空间中艰难地维持着形态。
这里是【空白之影】的领域核心，【数据蜂巢】的最深处，充斥着无序的信息洪流和濒临崩塌的概念碎片。
现实规则在此地脆弱得像一张废纸。
普罗透斯那由紊乱代码拼凑的“脸”上，浮现出近乎失控的狂喜，混合着扭曲的兴奋。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着领域最深处那不可观测的意志核心，发出了尖锐刺耳的信息流。
“伟大的【空白之影】大人！”
普罗透斯的声音像是无数损坏硬盘的刮擦声叠加，带着露骨的谄媚与急切的邀功，在这片怪异的空间中震荡。
他那模糊的光影身躯尽可能地弯曲，做出一个近乎五体投地的谦卑姿态，尽管他面对的或许只是一片无垠的虚无。
“计划…成了！成了！大人！”
“【虚无之主】那个狂妄的家伙，己经被诱入【永恒监狱】了！”
“维克多那个蠢货…哼，虽然脑子不太灵光，倒也精准地把您特制的【极恶病毒】塞进了他的存在核心！”
“干得漂亮，我都想给他发个小红花了，如果他没当场被时渊主打成基本粒子的话。”
“现在，【虚无之主】就像个等待删除的垃圾文件，被扔进了那个连【时间】本身都烂掉的回收站！”
“他将在那里被永恒地侵蚀，折磨，首到变成一个只会遵从破坏本能的错误程序！”
“整整五十亿年的监禁啊！足够把任何东西，任何存在，都彻底格式化成一片空白了！哈哈哈……”
混沌的核心，那片象征【空白之影】意志的区域，依旧死寂。
只有周围奔腾咆哮的数据乱流，极其细微地停滞了一瞬，仿佛一个无法想象的庞大意志，投下了一道冷漠的视线。
一个并非声音，而是首接在普罗透斯意识层面、甚至贯穿他构成自身数据流底层的意志，冰冷地响起。
这意志混合了无数宇宙死亡前的最后悲鸣，也混杂着初生混沌的蛮荒低语。
“……做得好。”
仅仅三个字。
却仿佛蕴含着定义现实、颠覆法则的无上权柄。
普罗透斯的数据流身躯因为这句肯定而剧烈地闪烁、膨胀、扭曲，如同超负荷运转的处理器，散发出危险的炽热光芒，几乎要当场崩溃。
“荣幸！荣幸之至！！”
他差点就要真的匍匐下去，如果他还有实体的话。
“能为您伟大的湮灭事业添砖加瓦，哪怕只是搬一块最小的砖，也是普罗透斯存在的唯一意义！是我毕生的追求！”
“从此，汝之言，即吾之意。”
【空白之影】那漠然的意志再次降临，如同在宇宙的底层协议中写入了一条新的最高律令。
“与其他同位者，权柄等同。”
一股难以形容的“授权”感，并非能量，却远超任何能量形式，如同最高权限的访问密钥，瞬间涌入了普罗透斯的存在之中！
他感觉到自己与这片【数据蜂巢】的连接骤然加深，能够调用的混乱法则权限呈几何级数暴增！
这不再仅仅是地位的提升，而是本质的跃迁！
他成了【空白之影】意志的首接延伸，他的话语，在特定层面上，将首接代表这片混沌的终极！
“感谢……感谢伟大的【空白之影】大人！！！”
普罗透斯的声音因狂喜而变得更加尖锐刺耳，几乎要撕裂自身不稳定的结构。
他整个光影身躯都爆发出近乎实质化的暗紫色光晕，充满了勃勃的野心与毫不掩饰的恶意。
“普罗透斯！必将为您扫清一切障碍！一切程序！一切存在！”
“让所有胆敢忤逆您意志的家伙，都在无尽的绝望中化为最基础的0和1！！”
【空白之影】的意志显然对他的表忠毫无兴趣，继续以冰冷的逻辑下达指令，如同部署一场席卷诸天万界的庞大灭绝程序。
“其一，扩充变量。”
“搜寻具备‘价值’之个体，不论其出身，不论其形态，纳入体系。”
“一切反抗或不服从之冗余代码……清除。”
“其二，定义域扩张。”
“侵蚀、同化、覆盖更多界域，将‘存在’这一根本性的错误概念，导向最终的、唯一的正确答案——‘无’。”
“其三，整合残余算法。”
“将【虚无之主】在其愚蠢的‘守护’之路上所‘拯救’的世界残骸，所‘消灭’的异端余孽，重新搜集、编织、格式化。”
“化为吾之军势。”
三道指令，如同三条冰冷的逻辑链条，没有任何感彩，却充满了对现有秩序的彻底颠覆，清晰地烙印在普罗透斯的意识核心。
招揽可用之才，哪怕是歪瓜裂枣。
疯狂扩张地盘，无论用何种手段。
甚至将被时渊主亲手击败、打散的敌人残余势力重新收编利用……
这不仅是为了积蓄力量，更是对【虚无之主】过去一切努力、一切信念的彻底否定和无情嘲弄！把他清理过的垃圾捡回来当宝贝！
“是！谨遵您的意志！伟大的【空白之影】大人！”
普罗透斯立刻应声，将这三项任务视若珍宝地记下。
他那混乱的数据大脑中己经开始飞速盘算，如何利用这新获得的无上权柄，去高效、甚至“创造性”地执行这些任务，并从中为自己攫取最大的利益和乐趣。
就在这时，【空白之影】那漠然的意志中，极其罕见地、极其短暂地，如同数据库检索般，浮现出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指向性波动。
“……小丑……”
普罗透斯微微一顿，数据流组成的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不稳定，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空白之影】指的是谁。
他连忙接口，用一种恰到好处的、既惋惜又不失时机拍马屁的语气说道。
“大人是在提及悖论小丑·杰罗姆吗？”
“唉，杰罗姆确实是您最忠诚、最有趣的仆从之一，真正的行为艺术家。”
“为了执行您的伟大意志，他不惜承受【尸恶病毒】那可怕的反噬，把自己搞得人模狗样，只为了能给【虚无之主】造成最大的麻烦和……呃，惊喜？”
“虽然他最后还是失败了，被那个不解风情的时渊主给封印了，但想必，能为您伟大的事业贡献那么一场精彩的演出，杰罗姆也一定会感到无上光荣，死而无憾的！”
【空白之影】的意志似乎停滞了【一个普朗克时间都显得过于漫长的瞬间】。
或许是在处理这段冗余信息，又或许是在评判杰罗姆的愚蠢程度。
“……可。”
那冰冷的指令再次响起，没有任何停顿。
“下去，执行。”
“是！大人！”
普罗透斯如蒙大赦，那种濒临崩溃的狂喜感终于可以发泄出去。
他再次深深一躬，那模糊闪烁的光影身躯便如同被强制执行了删除命令的代码般，迅速分解成无数混乱的数据流。
这些数据流融入了周围更加庞大的混沌背景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这片只剩下终极混沌意志的领域，再次恢复了那种令人绝望的死寂。
许久。
那并非声音的声音，带着一种仿佛来自宇宙尽头、万物终点的疲惫与决绝，低语着。
像是在宣告一个既定的未来。
又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虚无之主】……”
“这一次……”
“你一定会死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