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净化。”陆修远双手按向北斗锁尸阵的中心点,柔和的青光从他掌心涌出,如潮水般向尸王蔓延。
这道净化之光与之前激烈战斗时的力量截然不同,少了凌厉杀意,多了温和包容。光芒所过之处,尸王体内那团被污染的异常血液开始分解,黑色的杂质如烟雾般消散,精纯的能量化作点点星光飘向西方。
“啊——”尸王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但这痛苦中却带着解脱的意味。它疯狂挣扎的动作逐渐减缓,眼中那团狂暴的绿光也开始消退,露出了掩藏其下的痛苦神色。
青金石琉璃眼的深度扫描让陆修远看到了常人无法察觉的真相——这尸王并非完全邪恶,有一道微弱的灵魂被困在这腐朽的躯体中,承受着无尽的折磨,无法解脱。那道灵魂在痛苦地呼救,渴望有人能帮它摆脱这种违背天理的存在状态。
“不对。”陆修远轻声道,混沌医官法袍上的符文开始变换排列,“它需要的不是毁灭,而是解让它无法与这个世界彻底诀别。
“他不是彻底的邪祟……”陆修远的声音沙哑低沉,一股复杂的情感涌上心头。哪怕面对的是令无数人恐惧的尸王,他依然感受到一丝作为医者的悲悯。
“修远?”
林半夏望见他的神情,谨慎出声提醒,药匣己经打开,随时准备应对尸王的反扑。可在青光的映照下,尸王却动弹不得。
“他没救了。”有助手低声嘀咕,“尸王的魂魄早就没剩下什么了。”
陆修远摇头。他静静凝望尸王那双早己干涸的眼眶,忽然改变手势,收敛体内的混沌之力,将青光柔化为温和的银白色,化作一股具有引导性质的超度之力。他不是要剿灭,而是要渡化。
“你想干什么?”赵明远压低嗓音,满是疑惑和担忧。
“他的灵魂并未全然泯灭,只是被锁在了这具尸体里。”陆修远轻声道,“混沌净化只会逼出邪气,却无法引导魂魄归位。我要试试超度之力。”
他话音未落,林半夏会意地走近,药匣中取出细致雕花的铜炉,将一缕安魂香点燃。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混杂着清凉、甘甜,像是晨曦中第一缕微风,在压抑的手术室内缓缓流转。
安魂香的力量与超度之光交织,宛如给刺痛的灵魂注入了一针温柔的镇静剂。此刻的尸王,挣扎声逐渐归于平静,那原本疯狂的绿光一点点褪去,露出一双早己失去生机的眼瞳。
“谢谢……”一道虚弱的声音夹杂在死寂中。
众人屏住呼吸。只见尸王的眼角缓缓滑下一滴灰白色的泪,整个身体在北斗锁尸阵和混沌医官法袍的力量下,表面灰黑的腐肉如潮水般褪去,原本狰狞的容颜竟浮现出人类的痕迹。
陆修远轻声安慰:“你己无须再苦苦挣扎。”
灵魂缓缓自尸身中脱离,虚影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位曾经英挺的中年男子,眼中尽是劫后余生的释怀与感激。他双手作揖,先向陆修远和林半夏一拜,后转身望向虚空。
恰在此时,手术室内一道细微的铃音凭空响起,一束温暖的金色光芒从天而降,将那道灵魂虚影拥入怀中。光芒中隐约浮现地府引路人的身影。
“收!”陆修远最后一点混沌能量稳稳托住灵魂,为其开辟归途。
灵魂化作一缕青烟,被金光带向远方。尸王的躯壳在阵中失去了支撑,缓缓软倒,眼中早己不见一丝绿光,彻底归于平静。
手术室内死一般寂静。
赵明远久久不敢相信,几名医护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渡劫司的精英们见惯了阴邪与死亡,却从未见过如此温和而肃穆的“终结”。
“你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赵明远喃喃自语,仿佛第一次认识陆修远一般。
林半夏却满脸欣慰,却也有几分感伤。她轻声说道:“一切有始有终,该放下的时候就要放下。修远,谢谢你。”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程守正院长拄着拐杖走近,目光在尸王躯体与北斗锁尸阵之间停留片刻,继而移向陆修远。他嘴角扬起赞许的弧度,声音低沉有力:
“做得好,修远。”
陆修远平静回望,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那种与神血共鸣、与灵魂对话的感觉并没有让他骄傲,反倒让他体验到医者仁心的责任。
程守正转身面对众人,向所有医护人员解释:“有些供体自带深厚因果,普通手段难以善终。修远今日以混沌之力渡魂超度,不仅拯救了医院,也让一个游离人间五十载的灵魂得以安息。这才是我‘渡劫司’医官的仁心本色。”
赵明远等人听罢,眼中多了份敬意。一位年长医师红着眼眶:“咱们医院总算有个能肩负大任的人了。”
陆修远抬头,正与程守正的目光交汇。那目光里有沉甸甸的期待,也有对混沌医官法袍认可的欣慰。
“院长,这只是开始,对吗?”陆修远低声。
程守正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古尸一脉的阴影不会就此散去,你的考验才刚刚开始。今天这一役,不过是第一道关口。”
林半夏将药匣收好,静静站在陆修远身侧。她望着窗外深夜的微光,心里却有隐隐的不安:既然尸王能被以神血之力苏醒,古尸一脉必定还有后手。下一次的敌人,恐怕只会更可怕。
这时,手术室门外再度传来一阵混乱脚步,伴随着走廊深处刺耳的警报声。程守正神情微变,沉声道:“守夜还未结束,咱们去大厅集合。敌人未必甘心,就此收手。”
陆修远看了眼渐渐褪色的北斗锁尸阵,心头突然升起一抹莫名的不安。他想起地库深处仍然躁动未止的那些神血,一股未知的危机,正悄然逼近。
“走。”他低声对林半夏道,眼中青光流转,法袍上符文微微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