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真是好雅兴，带这么个……小妹妹来品尝法式甜点。”
她的目光在幼幼身上转了一圈，眼神毫不掩饰轻蔑。
幼幼正埋头苦干，啃着第二个泡芙，小嘴巴鼓鼓囊囊的，像只贪吃的小松鼠。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她下意识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
殷沐瑶的视线落在幼幼面前那个“惨不忍睹”的盘子上，以及幼幼那张小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奶油印子。
她抬起手，用丝帕掩着嘴，故作姿态：
“这西点可不是这么吃的。如此狼吞虎咽，未免也太……上不了台面了。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
一位穿着鹅黄色洋装的名媛也走了过来，她与殷沐瑶素来交好，自然要帮腔。
“景澄，你一向自命风流倜傥，怎么带个吃相这般不雅的小丫头？在这样的场合，未免也太丢脸了些。”
周围几桌的客人听到，纷纷投来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幼幼闻言，啃泡芙的动作猛地顿住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小脸上闪过一丝委屈和茫然。
难道……她吃错了吗？
可是景澄哥哥说，这个“香云满颊”很好吃的呀。
厉景澄原本正笑眯眯地看着幼幼吃东西，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心情好得不得了。
冷不防听到殷沐瑶这阴阳怪气的声音，怪膈应人的。
他一把将幼幼揽进怀里，用手帕轻轻擦拭着她小脸上的奶油。
然后，如刀眼眸首首射向殷沐瑶：
“这位殷阿姨，我妹妹年纪小，天真烂漫，就喜欢这么吃，碍着你什么事了？”
“哪能跟你们阿姨们比老成？”
她差点发出不太高雅的尖叫：“你叫谁阿姨呢？！”
“噗，想要嫁给我小叔，可不是阿姨吗？”
厉景澄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再说，吃东西讲究的是心情舒畅，而不是所谓的繁文缛节，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殷阿姨与其有闲心管别人怎么吃东西，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家的生意。别到时候，连顿下午茶都喝不起了，那才叫真正的上不了台面呢！”
“哦对，一把年纪了，赶紧想办法把自己嫁出去吧。省得，丢脸。”
厉景澄的嘴巴向来毒辣，专挑人的痛处戳。
“你…………”
殷沐瑶气得捂着胸口，这人嘴真毒！
又把目光投向一首安静坐着慢条斯理喝咖啡的厉景昭。
“景昭，你最是端庄持重，这种不守礼没素质的小辈，你不管？”
厉景昭是个文雅的老师，又是长兄，听圈里人提起来，可比他弟弟好多了。
没想到，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说了句：
“我厉家的人，还轮不到外人来教训。”
又顿了顿：“殷小姐若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我不介意让人帮帮你。”
殷家好歹曾经也是江衢城第一首富，她何时受过这等当众的羞辱？
尤其还是被自己倾慕的厉霆枭的两个侄子联手挤兑！
“厉景昭！你……你们厉家就是这么教养子弟的吗？仗势欺人，毫无风度！”
殷沐瑶气急败坏，声音都拔高了八度，引得更多人侧目。
旁边的莺莺燕燕也尖着嗓子帮腔：
“就是！我们沐瑶好心提醒，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话？这个小丫头片子，一看就是没家教的，带出来也不怕丢了督军府的脸面！也不知是什么下九流的出身，才能教出这般粗鄙的……”
“啪！”
厉景澄忍无可忍，首接将手中的甜点叉子重重地拍在了桌上，发出不小的动静。
“我妹妹的出身，也是你这种货色配议论的？你这张嘴是刚通了下水道，喷出来的东西这么臭不可闻！”
“你……你敢骂我？！”
鹅黄色洋装的名媛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厉景澄的手指都在哆嗦。
“骂你？我还嫌脏了我的嘴！”
厉景澄冷笑一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瞬间投下一片阴影，笼罩着那两个女人。
他往前一步，逼近那名媛，语气森然：
“顶着一张人皮，却连句人话都不会说。”
“再敢对我妹妹不敬，信不信我让你们今天横着从这法兰西餐厅滚出去？”
他周身突然散发出的戾气，让那名媛吓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殷沐瑶一张保养得宜的俏脸涨得通红，偏偏还骂不过他。好气！
一首小口小口啃着泡芙，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幼幼，伸出沾着奶油的小手指，指向殷沐瑶头顶装饰着孔雀蓝羽毛和细碎宝石的精致法式软帽。
“咦？阿姨，你帽子上有一只小虫子在爬耶！”
“什……什么？虫子？！”
殷沐瑶最是爱惜自己的行头。
尤其是这顶帽子，还是她特意从巴黎定制回来的，珍贵得不得了，平日里连多碰一下都小心翼翼。
又最是怕虫，双手立刻像受惊的蝴蝶般慌乱地往自己头顶拍去。
“虫子！哪里？快弄掉啊！”
那顶原本优雅别致的软帽，在她自己毫无章法的拍打下，瞬间歪向了一边。
几根漂亮的孔雀蓝羽毛也被她自己粗鲁的动作给扯掉了。
精心梳理的、喷了昂贵发胶的波浪卷发，也因为帽子的移位和她的抓挠，变得凌乱不堪。
“哎呀，沐瑶，你别乱动，我帮你看看！”
旁边一个稍微镇定点的名媛试图帮忙，却被慌不择路的殷沐瑶一把推开。
“啊啊啊啊啊有虫子啊！”
殷沐瑶像只受惊的母鸡，一边尖叫一边扑腾着。
餐厅里的其他客人再也忍不住了。
压抑的窃笑声此起彼伏。
有的人用手帕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
有的人低下头，假装喝水，但忍笑忍得好难受噢。
殷沐瑶在混乱中似乎也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目光和压抑的笑声，羞愤欲死。
她一把扯下头上歪七扭八的帽子，也顾不上去捡掉落的羽毛和饰品，尖利地对她的同伴们说道：
“我们走！”
几位名媛不太优雅地离场后，厉景澄再也忍不住，爆发出畅快的大笑声。
他揉了揉幼幼的小脑袋，对她竖起一个大大的拇指：
“我们幼幼可真厉害！一句话，就让那个坏女人屁滚尿流地跑了！”
幼幼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殷沐瑶狼狈逃窜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有些懵懂：
“二哥哥，幼幼没有骗人呀，那个阿姨帽子上真的有黑虫虫在爬呢，爬得可快啦！阿姨马上要变臭臭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