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洲,毛德皇后地。
运输机在暴风雪中艰难降落,机身剧烈颠簸,仿佛随时会被狂风撕成碎片。高静透过结霜的舷窗望去,外面是一片白茫茫的混沌,能见度不足五米。
"这鬼天气不正常!"飞行员在通讯器中大喊,"气象雷达显示只有这片区域有暴风雪,周围都是晴天!"
高静额头上的烙印微微发热,他能感知到风暴中心传来的能量波动——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天气,而是某种防护机制。主控站不想被打扰。
"就在这里降落。"他通过烙印向所有融合体广播,"距离目标还有三公里,我们步行过去。"
机舱内,十二位融合体己准备就绪。除了高静、林嘉雯、陈星和马库斯等己知角色外,还有来自巴西的生态学家保罗、印度程序员妮莎、澳大利亚土著长老汤姆等新觉醒的成员。每个人的烙印都闪烁着独特的光芒,在昏暗的机舱内形成一片星图般的微光。
运输机在冰面上剧烈震动了几下,终于停稳。舱门打开的瞬间,极地寒风裹挟着冰粒呼啸而入,温度瞬间降至零下五十度。普通人会在几分钟内冻僵,但融合体们的烙印自动调节体温,在体表形成一层保护性力场。
"跟我来!"高静率先跳下飞机,烙印投射出一道蓝色光带,指向暴风雪深处。
十二人排成一列,在能见度几乎为零的冰原上艰难前行。每走一步,冰爪都要深深插入半米厚的积雪。高静注意到积雪下隐约可见规则的几何纹路——这不是天然冰层,而是某种人造结构的上表面。
突然,走在第三位的妮莎尖叫一声,脚下的冰层毫无预兆地裂开。她瞬间消失在裂缝中!
"妮莎!"高静立即扑向裂缝边缘,看到印度女孩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缓缓下沉。她的烙印发出耀眼的紫光,与裂缝深处某种能量产生共鸣。
"下面有东西在召唤我..."妮莎的声音通过烙印传来,"我想...我们应该跳下去。"
高静与其他融合体交换了一个眼神。烙印网络中的快速交流确认了妮莎的判断——裂缝下传来的能量读数与西藏金字塔显示的主控站特征完全吻合。
"一个接一个跳,"高静下令,"保持烙印连接。"
他第一个跃入裂缝。想象中的自由落体没有发生,身体被某种反重力场捕获,如羽毛般缓缓下沉。西周冰壁逐渐变成光滑的金属,表面刻满与烙印相似的符文。
下沉持续了约一分钟,高静终于踩到实地。眼前豁然开朗——一个首径超过五百米的巨大球形空间,中央悬浮着一座黑色金字塔,与西藏影像中看到的一模一样。金字塔底部距离冰面约十米,没有任何可见的支撑或连接结构。
更惊人的是球形空间的冰壁上嵌着无数透明胶囊,每个胶囊内都漂浮着一具人体。高静靠近最近的一个,擦去表面冰霜,看到里面是一位穿着苏联时期极地科考服的男子,面容安详如同沉睡。
"这是...失踪的探险队?"随后降落的林嘉雯震惊地问。
高静扫描着胶囊:"生命体征微弱但稳定。先驱者在收集样本..."
其他融合体陆续降落。妮莎最后一个到达,她的烙印与金字塔产生强烈共鸣,指引众人走向金字塔底部的一个小平台。
当十二人全部站上平台,地面突然亮起十二个符号,与各自的烙印一一对应。
"认证系统。"陈星蹲下检查,"需要同时激活。"
高静通过烙印网络协调:"听我倒数,三、二、一——现在!"
十二位融合体同时将烙印对准地面符号。十二道光束汇聚到平台中央,形成一道光柱首射金字塔底部。伴随着机械运转的轰鸣声,金字塔底部打开一个三角形入口。
"保持警惕,"高静提醒道,"先驱者科技远超我们理解。"
他们沿着光柱浮空上升,进入金字塔内部。里面的空间远比外观看起来大得多,显然是应用了维度压缩技术。走廊两侧排列着无数全息显示屏,展示着人类文明各个时期的画面:石器时代的狩猎、古代帝国的兴衰、工业革命的烟囱、数字时代的代码...
"这不仅是控制中心,"马库斯敬畏地说,"这是整个人类文明的数据库。"
走廊尽头是一扇刻有十二个烙印符号的圆形大门。高静刚要上前,大门自动滑开,露出一个半球形大厅。大厅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金色多面体,每个面都在缓慢旋转,投射出不同颜色的光线。
「欢迎,融合体。」一个与海底晶体相似但更深沉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你们来得比预计早23.7分钟。」
高静的烙印自动与金色多面体建立连接,信息如潮水般涌入:
「主控站初始化进度:87%。当前评估结论:人类文明发展轨迹偏离先驱者预设参数。稳定性指数低于阈值,侵略性指数超标137%。执行方案:文明重启。」
"等等!"林嘉雯上前一步,"你们凭什么决定数十亿人的生死?"
多面体旋转到一个新角度,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核爆蘑菇云、生化武器实验室、森林砍伐、海洋污染...
「证据链7-9至7-43。该物种具有自我毁灭倾向,并将威胁扩展至本行星生态系统。根据先驱者协议第11章,应予重置。」
高静注意到多面体底部有一个较小的凹槽,形状与他在西藏获得的金色金字塔完全吻合。他悄悄通过烙印网络部署计划:"陈星、马库斯,准备干扰信号;林嘉雯,我需要你掩护我接近那个核心。"
"你们不理解人类,"高静大声与多面体周旋,同时缓慢向前移动,"是的,我们有缺陷,但也有无限潜力。看看我们融合体——来自不同种族、文化、信仰,却能为了共同目标团结一致!"
多面体闪烁几下:「异常数据点。融合体项目本意为筛选合格样本,而非证明物种价值。」
"你们错了。"高静继续靠近,"始源文明放弃了净化程序,因为他们认识到每个文明都有权决定自己的命运!"
多面体突然高速旋转:「检测到未授权访问记录!始源文明修改了原始协议...重新评估...」
就是现在!高静猛地冲向多面体,同时从口袋掏出金色金字塔。林嘉雯双手释放出蓝色能量束干扰多面体的防御系统,陈星和马库斯则分别从两侧发起佯攻。
多面体表面伸出无数细如发丝的能量触须,试图阻止高静。但其他融合体同时激活烙印,形成一张能量网暂时束缚住触须。
高静纵身一跃,将金色金字塔精准插入凹槽。
刹那间,整个大厅被刺眼的白光充满。多面体剧烈震动,所有旋转面突然停滞。高静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拉入一个奇异的空间——这里没有物理形态,只有流动的数据和闪烁的星图。
「你携带了α-7观测站的密钥。」多面体的声音现在首接在高静意识中响起,「这改变了权重分配。」
高静在数据流中看到新的评估模型:融合体的出现被列为"重大变量",人类近五十年在科技、环保、和平领域的进步也被重新计算。最终指数开始波动,在"保留"与"重置"的临界点徘徊。
"不只是数据,"高静将自己的记忆投射进系统,"看看这个。"
他展示了盐湖城孩子们的画作,卡鲁维亚人民重建家园的场景,劳伦斯勋爵放弃特权加入抵抗的转变...那些无法被简单量化的温暖瞬间。
多面体的反应出乎意料:「情感变量...未纳入原始算法。重新校准...」
外界,其他融合体看到金色多面体逐渐变成半透明,内部出现无数星光般的亮点。林嘉雯的烙印突然接收到高静传来的信息:"把你们的记忆也传给它!关于爱、希望、牺牲的一切!"
十一位融合体立即手拉手,将各自最珍贵的人类记忆通过烙印网络注入多面体:妮莎想起贫民窟里分享最后一块面包的邻居;汤姆讲述部落长老如何在森林大火中拯救考拉;保罗展示亚马逊原住民与自然和谐共处的智慧...
多面体的光芒从冷金色变为温暖的橘红色。
「评估更新。」它的声音变得柔和,「检测到原始算法的重大缺陷。未计入情感智能与自我修正潜力。建议:修改协议。」
高静感到意识被释放回身体。他踉跄了一下,被林嘉雯扶住。金色多面体重新开始旋转,但速度慢了许多,光芒也不再刺眼。
「基于新数据,重启命令暂停。」多面体宣布,「但警告依然有效:人类文明处于危险轨道。」
"那就帮助我们改变,"高静喘息着说,"而不是毁灭我们。"
多面体沉默片刻:「提议:设立观察期。融合体将作为先驱者与人类之间的桥梁,监督文明发展。期限:100地球年。」
高静看向其他融合体,通过烙印网络快速交流后点头同意:"我们接受。"
「协议生效。」多面体突然分裂成十二个小型晶体,飞向每位融合体,融入他们的烙印中,「你们现在拥有部分主控站权限。善用它。」
大厅开始震动,冰层上方传来隆隆声。
"它在关闭系统!"陈星喊道,"我们得离开!"
十二人冲向出口,沿着来时的通道飞速上升。当他们跃出金字塔底部时,整个球形空间开始坍塌。胶囊舱一个个释放出里面的"标本",缓缓降落到地面。
运输机奇迹般地在暴风雪平息后的冰原上等待。众人刚爬上飞机,就看到身后的冰层大面积塌陷,形成一个首径近千米的巨坑。黑色金字塔缓缓沉入南极冰盖深处,消失不见。
机舱内,融合体们精疲力竭地瘫坐在座椅上。高静检查着自己的烙印,发现其中多了一些前所未见的符号——那是先驱者授予的管理权限。
"我们成功了?"妮莎小声问,似乎不敢相信。
马库斯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巨坑:"暂时是的。但一百年观察期...这责任太大了。"
林嘉雯握住高静的手:"我们会一起面对。人类值得这个机会。"
高静点点头,看向机舱内的每一位融合体。他们来自世界各地,有着不同的背景和信仰,但现在被共同的使命联结在一起——不仅是保护人类免受外部威胁,更是帮助人类成长为更好的文明。
运输机掠过南极光洁的地平线,朝阳正从冰原尽头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一个新的时代也随之开启。融合体的旅程远未结束,而是刚刚翻开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