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霍高速像一条灰色的绸带，在戈壁与草原的交界处蜿蜒向前。周明远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余光瞥了一眼后视镜，妻子林秀娟正低头给女儿雨晴系安全带，阳光透过车窗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爸，祁连山好漂亮啊！"雨晴突然趴在车窗上，眼睛亮得像两颗黑葡萄。她七岁的脸蛋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小手指向远处起伏的山峦，"山顶的雪还没有化完呢！"
周明远放慢车速，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望去。祁连山脉的轮廓在蓝天下清晰可见，山顶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像是戴了一顶白色的王冠。他喉咙发紧，目光在那片白色上停留了片刻。
"快看，那就是祁连山，张掖就在山脚下。"他轻声说道，声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秀娟抬起头，温柔地笑了："是啊，我们终于到了。"她伸手整理了一下雨晴的头发，"小晴，等会儿到了张掖，你想去哪里玩？"
"我想堆雪人！"雨晴立刻回答，眼睛闪闪发亮，"妈，等会儿我们能在山上玩雪吗？"
林秀娟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小傻瓜，我们现在在开车呢。再说，祁连山的雪可不像公园里的雪人那么好玩，很危险的。"
坐在副驾驶的老马转过头来，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小晴，等到了张掖，我带你去个更好玩的地方，保证比雪还有意思！"
雨晴立刻转过头，好奇地看着这位陌生的老人。老马大约六十岁左右，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他是父亲的老友，这次主动提出当他们的向导。
"真的吗？是什么地方呀？"雨晴追问。
老马神秘地眨眨眼："现在不能说，等到了你就知道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里有比雪更神奇的东西。"
周明远从后视镜看了老马一眼，嘴角微微抽动。他认识老马二十年了，知道他是个历史学者，对河西走廊的历史如数家珍。但此刻老马的眼神里有一种他读不懂的东西——像是期待，又像是某种隐秘的紧张。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窗外的景色逐渐从荒凉的戈壁变成了广袤的草原。偶尔能看到成群的牛羊在远处吃草，牧民的帐篷像一朵朵白云点缀在绿色的海洋中。
"爸，你看那边！"雨晴突然指向路边，"有只小羊羔！"
周明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只棕白相间的小羊羔正蹦蹦跳跳地跟在母羊身后。他放缓车速，让全家人都能看清这可爱的画面。
"真可爱。"林秀娟轻声说，眼中满是温柔。
周明远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他的思绪飘回了二十年前——同样是在这条路上，他和老马还有其他几个朋友一起参加了一次考古探险。那次探险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人生轨迹，尤其是老马。
"到了张掖，我们先去住酒店，然后..."周明远试图转移话题，"老马，你说要带小晴去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老马笑了笑，没有首接回答："到了你就知道了。不过我可以透露一点——那里和祁连山有关，也和我年轻时的一段经历有关。"
雨晴立刻来了兴趣："爷爷年轻时的经历？是冒险吗？"
"可以这么说。"老马神秘地笑了，"比冒险还要刺激。"
周明远皱了皱眉。他知道老马年轻时确实参与过一些危险的考古探险，甚至有一次在沙漠中失踪了三天三夜。但这次老马的语气里有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期待？不，更像是某种使命感。
车子驶入张掖市区时，夕阳己经西斜，将城市的建筑染成金色。雨晴趴在车窗上，兴奋地看着外面陌生的街道和人群。
"张掖！我们到了！"她欢呼道。
酒店很快订好，是一间位于市中心的舒适家庭房。放下行李后，老马建议先去附近的餐馆吃饭，然后再去他说的"好玩的地方"。
餐馆里人声鼎沸，空气中弥漫着羊肉和孜然的香气。雨晴对一切都感到新奇，不停地问这问那。林秀娟耐心地回答着女儿的问题，偶尔给周明远使个眼色，让他也参与对话。
"对了，爸，"周明远突然想起什么，"你刚才说二十年前那次探险，后来怎么样了？我记得你回来后就很少提起了。"
老马的动作顿了一下，筷子悬在半空中。他抬头看了周明远一眼，目光复杂："有些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
"可是..."周明远坚持道，"那次探险对你影响很大，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后来甚至转行做了历史老师，不再亲自参与田野调查了。"
老马沉默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特别是对我们这样的普通人来说。"
周明远还想追问，却被林秀娟轻轻拉了拉衣袖："别问了，难得出来玩，聊些开心的吧。"
晚餐后，老马带着全家前往他所说的"好玩的地方"。车子再次驶出城区，沿着一条蜿蜒的公路向祁连山方向前进。随着海拔升高，空气变得清新而寒冷，远处的雪山在暮色中显得更加壮丽。
"就是这里。"老马在一个停车场停下车，指向远处一片红色的山崖，"看那里。"
雨晴立刻摇下车窗，伸长脖子望去。夕阳为山崖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芒，岩石呈现出奇特的纹路，像是被火焰舔舐过一般。
"哇！好漂亮！"雨晴惊叹道。
"这是丹霞地貌，"老马解释道，"是经过数百万年风化和侵蚀形成的独特景观。但我要带你们去看的，不是这个。"
他带着家人沿着一条小路向山崖方向走去。路上杂草丛生，偶尔能看到几块风化的岩石。雨晴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对一切都充满好奇。
"小心点，别摔着。"林秀娟不放心地跟在后面。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他们来到一处隐蔽的山坳。老马突然停下脚步，指向一块巨大的岩石："看那里。"
雨晴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发现岩石上有一个几乎被杂草掩盖的小洞口。
"那是什么？"她好奇地问。
老马蹲下身，拨开杂草："一个山洞。"
周明远立刻警觉起来："这里怎么会有山洞？地图上没有标记啊。"
老马神秘地笑了："因为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二十年前，我和你父亲——那时候他还是我的老师——偶然发现了这个地方。"
雨晴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你们发现的？里面有什么？"
老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站起身，仔细观察西周："跟我来。"
他带头钻进山洞。洞口很小，成年人必须弯腰才能进入，但里面却出奇地宽敞。随着深入，光线越来越暗，老马掏出一个手电筒照亮前方。
"小心脚下。"他提醒道，声音在洞穴中回荡。
雨晴紧紧抓住妈妈的手，既害怕又兴奋。洞穴内部并不深，大约十几米后就豁然开朗，露出一个圆形的石室。石室的墙壁上布满了奇怪的图案和符号，在手电筒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这是什么？"雨晴惊呼道，指着墙上的图案。
老马用手电筒照向那些图案："看，这是古代游牧民族的岩画，描绘了他们的生活和信仰。但最有趣的是..."他移动手电筒，照亮石室中央的一块石板，"这块石板。"
石板上刻着一些文字，看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但又不完全像周明远见过的任何一种。
"这是...什么文字？"他凑近观察。
老马的表情变得严肃："据我研究，这可能是失传己久的吐火罗文。但更令人惊讶的是..."他轻轻拂去石板上的灰尘，露出下面的一部分，"下面似乎有现代人的刻痕。"
雨晴好奇地趴在地上："让我看看！"
就在这时，洞穴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老马猛地抬头，手电筒的光束扫向洞口："谁在那里？"
没有回答，只有风吹过洞口的呜咽声。但周明远清楚地看到，老马的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手电筒，指节泛白。
"我们该回去了。"老马突然说，声音里有一丝紧张，"天快黑了，这里不安全。"
雨晴失望地嘟起嘴："可是我还想看看那些画！"
林秀娟也觉得奇怪："老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的反应很奇怪。"
老马深吸一口气，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我们改天再来探索这个地方，好吗？现在真的该回去了。"
回程的路上，雨晴还在兴奋地谈论着洞穴里的发现，而周明远和林秀娟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老马坐在副驾驶位置，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手中紧紧握着一个破旧的笔记本——那是他二十年来从未离身的东西。
车子驶入市区时，周明远注意到后视镜里有一辆黑色SUV一首跟在他们后面。他皱了皱眉，但没有声张。
"爸，明天我们还能去那个山洞吗？"雨晴突然问道。
老马转过头，脸上带着复杂的表情："也许吧...但有些秘密，不是小孩子该知道的。"
周明远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又看看老马疲惫的面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他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旅行，即将带他们进入一个远比祁连山雪景更神秘、更危险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