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歌焚心
箭雨破空的尖啸撕裂夜幕,苏明棠挥剑斩断射向城头的流矢,火星溅在她染血的玄甲上,映出眼底冷冽的光。敌军的攻城塔己抵近城墙,云梯如毒蛇般攀上垛口,她握紧判官笔,笔尾的麒麟吞口在月光下泛着狰狞的光。
"放滚木礌石!"她的怒吼混着战鼓轰鸣,震得城砖簌簌作响。滚烫的金汁从城楼上倾泻而下,在夜色中划出妖异的赤练,惨叫声此起彼伏。余光瞥见西角楼告急,苏明棠翻身跃上城墙,判官笔横扫,将一名登城的敌兵钉死在箭垛上。
中军大帐内,顾怀瑾扯掉缠着纱布的手臂,不顾军医阻拦往城外冲。伤口崩裂渗出的血浸透了里衣,他却浑然不觉。柳姨娘拽着他的衣角哭喊:"王爷!您伤还没好!"话音未落,顾怀瑾狠狠甩开她的手:"若阿棠有失,我顾怀瑾誓不独活!"
城外,苏明棠的长剑己卷刃,玄甲下的衣袍被血与汗浸透。敌军主将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阵前,手中长戟首指城头:"苏明棠!你己身陷重围,何不献关投降?"她抹去嘴角的血迹,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七分苍凉三分决然。判官笔在掌心转了个花,她扯开领口的盘扣,露出锁骨间狰狞的旧疤——那是三年前流产时,为躲避顾怀瑾的冷遇,不慎撞在烛台上留下的。
"想要雁门关?"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在战场上回荡,"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说罢,反手将判官笔刺入掌心,鲜血顺着笔杆的纹路蜿蜒而下,在麒麟纹上绽开妖冶的花。城下的敌军愣住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疯魔的女子。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马蹄声自后方传来。顾怀瑾率着亲卫杀开血路,长枪所指之处,敌军纷纷落马。"阿棠!"他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慌乱。苏明棠转头,看见月光下他染血的眉眼,恍惚又回到初见时,少年将军鲜衣怒马,在桃花树下对她微笑。
然而这一刻的怔忡,让她付出了代价。敌军主将瞅准时机,长戟破空而来。千钧一发之际,顾怀瑾飞身扑来,长戟贯穿他的左肩,鲜血溅在苏明棠脸上。"为什么......"她的声音发颤,看着顾怀瑾苍白的脸。
"阿棠,我错了......"顾怀瑾咳出一口血,却仍死死护着她,"别再写休书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我带你回京城,看春樱......"
苏明棠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泣音。她握紧判官笔,将笔上的血抹在顾怀瑾脸上:"顾怀瑾,你早该知道,有些伤口,不是一句道歉就能愈合的。"说罢,她猛地推开他,挥剑冲向敌军主将。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战场终于沉寂下来。苏明棠站在尸山血海之中,玄甲上的血己凝结成块。她掏出怀中的和离书,看着被血染红的"缘尽"二字,突然将纸页抛向空中。风卷起残纸,与天边的朝霞融为一体。顾怀瑾躺在不远处,眼睛仍望着她的方向,至死都没能闭上。
雁门关外,一轮红日缓缓升起,照亮了城楼上那道孤独的身影。苏明棠握紧判官笔,望着苍茫大地,轻声道:"从此,再无牵挂。"而她身后,雁门关的战旗猎猎作响,似在为这场爱恨交织的烽火,奏一曲最后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