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木堡男爵雷纳德被李青像拎待宰的肥猪般悬在半空，失禁的恶臭混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刚刚经历杀戮的山谷隘口。
幸存的溃兵早己消失在莽莽山林，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哀嚎的伤员和散落的兵器盔甲，无声地宣告着劳动会这场近乎奇迹的胜利。
库克、贝索等人从工事后探出头，看着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和那个如魔神般屹立的身影，震撼与狂喜交织，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他们赢了！他们真的打败了领主的军队！
“万岁！劳动会万岁！”
“李青大人万岁！”
老巴图和妇孺们也从避难处走出，看着被俘的领主和倒下的敌人，浑浊的眼中燃起前所未有的希望之光。压迫了他们祖祖辈辈的大山，似乎真的被撬动了一块巨石。
然而，欢呼声中，莉莉丝却脸色苍白地瘫坐在隘口防御点上，魔力耗尽带来的虚弱让她几乎站不起来。
她看着李青脚下流淌的鲜血汇成小溪，看着那些被砍刀劈开、被拳头轰碎的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胜利的喜悦被强烈的生理不适和道德冲击彻底淹没。李青的战斗方式，比那声燧发枪的轰鸣更让她恐惧——那不是战斗，是高效的、冰冷的屠宰。
她再次望向枯骨坡的方向，狱树那扭曲的形象仿佛在硝烟中狞笑。
李青无视了欢呼，将如泥、只会呜呜哭泣的雷纳德随手扔在地上，像丢弃一件垃圾。
“捆起来，单独关押，给他止血，别让他死了。他还有用。”他的声音毫无波澜，仿佛刚才的杀戮只是清理了一些障碍物。
“是！”库克立刻带人上前，用缴获的绳索将肥胖的男爵捆了个结实，拖向临时充当牢房的石洞。
“打扫战场！所有武器、盔甲、马匹、有用的物资，全部回收！伤员……我们的轻伤员由老巴图处理。敌人的重伤员，就先治好，与轻伤的俘虏并同，分开看押。”
李青的命令清晰而冷酷，高效地分配着任务。每一件缴获的盔甲都是宝贵的铁料来源，每一匹战马都是稀缺的畜力。
“治好敌人的重伤员？”库克刚兴奋地冲向一堆锁子甲，闻言猛地停住脚步，脸上满是错愕和不忿。
“大人！那些混蛋刚才还拿着刀剑要砍死我们！我们的兄弟也有人受伤了！凭什么要浪费宝贵的草药去救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或者……给他们个痛快不就完了？”
贝索和几个刚经历过生死搏杀的年轻人也围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同样的不解和愤怒。
李青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库克，愤怒是应该的。但记住，劳动会不是土匪，我们有自己的目标和策略。”
他指向地上那些呻吟的敌军伤兵：
“第一，他们现在是俘虏，不是敌人。杀死失去抵抗能力的俘虏，除了发泄怒火，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坐实领主们污蔑我们是‘地狱魔鬼’的谣言。”
“第二，老巴图的草药和我们的粮食有限，优先救治我们的同志，这毋庸置疑。但敌人的重伤员，只要还有救，花费少量草药让他们活下来，价值远大于一具尸体。”
“第三，”李青的眼神变得锐利，“这些伤兵，无论是轻伤还是重伤被救活的，都是活生生的‘舌头’。愿意认清领主阶级本质、加入我们反抗压迫的，欢迎成为劳动会的新生力量，我们急需人手。就算不愿意留下的，等他们伤好或者我们谈判时放回去……”
李青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算计：
“他们就是最好的‘宣传员’。他们会告诉橡木堡、奥里昂城乃至所有领主军队的士兵：放下武器投降，劳动会不杀俘虏！重伤了，劳动会甚至会给你治伤！”
“下一次，当领主的军队再来围剿我们时，面对我们的枪口和工事，那些被强征来的士兵，还会不会像今天这样，在雷纳德的皮鞭下死战到底？他们会不会想：只要不抵抗，至少还有活路？甚至……有机会加入我们？”
库克等人愣住了，脸上的愤怒渐渐被思索取代。贝索挠了挠头：“好像……有点道理？让他们知道投降不杀，下次打起来他们可能就不那么拼命了？”
“对！”格鲁夫也反应过来了，“要是传出去我们连敌人都给治伤，那些被强拉来的农夫，谁还肯真心给领主卖命？说不定临阵倒戈都有可能！”
李青点点头：“这就是‘统战价值’。我们要让敌人内部产生分化，让他们的士兵知道，我们不是嗜杀的魔鬼，而是有原则、讲道理的武装力量。不抵抗，有活路；顽抗，只有死路一条。这样，我们未来面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现在，执行命令，把能用的都收好，伤兵按轻重分开看押，重伤的交由老巴图酌情处理。”
“明白！”库克这次回答得心悦诚服，看向李青的眼神更多了几分敬畏。
这位首领，不仅拥有恐怖的力量和神奇的“炼金术”，连人心都算得如此透彻！他立刻带人行动起来，吆喝着：“动作快点！盔甲铁器都别落下！轻伤的俘虏押到东边石洞！重伤的抬到避难点旁边那个棚子，等老巴图忙完我们的人再去看看！”
贝索带着工坊组的人兴奋地冲向那些散落的装备，尤其是侍从骑兵的板甲和锁子甲，在他眼中就是上好的精铁。格鲁夫则带着少年们警惕地警戒着山林，防止溃兵杀个回马枪。
李青走到莉莉丝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身体。“魔力透支了？”他递过一个水囊。
莉莉丝没有接，她抬起头，碧绿的眼眸首视着李青冰冷的金属瞳孔（在她感知中），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质问：“李青！你……你刚才……那是必要的吗？那些士兵，他们很多人可能只是被征召来的农夫！还有卡隆……一声响……你就……”
“战争没有仁慈。”李青打断她，声音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公式，“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同志的残忍。他们拿起武器冲进山谷的那一刻，就是来杀光我们的。卡隆是他们的核心，击杀他，能最大效率瓦解敌军士气，减少我们自身的伤亡。这是最优解。”
“最优解……”莉莉丝咀嚼着这个词，感觉无比冰冷，“用那种……非人的力量？用来自狱树的邪恶火药？李青，你难道没感觉到吗？这股力量……它在侵蚀！它在改变我们！贝索的手，刚才的炸膛……还有你……”她说不下去了，李青那双毫无情感波动的眼睛让她心底发寒。
“力量就是力量，关键在于使用它的人。”李青收回水囊，“莉莉丝，收起你无谓的悲悯。这个世界就是弱肉强食。我们要活下去，要建立新世界，就必须拥有并毫不迟疑地使用最强大的力量，无论它来自哪里。狱树的硝土？那只是自然存在的资源。至于改变……革命，本就是对旧世界的彻底改变。”
他不再看莉莉丝，转身走向正在收集火药残渣的工坊组，“精确称量，分装密封。贝索，你的伤好了就过来，重新学习装药流程，一丝一毫都不能错！”
莉莉丝看着李青的背影，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与隔阂。她信仰自然女神的平衡之道，生命循环永恒。而李青的道路，却充满了毁灭、冰冷和一种不惜代价的决绝。狱树的气息仿佛更浓了，缠绕在每一缕硝烟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