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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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醉楼探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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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月照古今
作者:
麻柚子
本章字数:
11382
更新时间:
2025-06-12

冰冷坚硬的石地,如同冰封的湖面,汲取着赵明月身上最后一丝暖意。意识在剧痛和混沌的海洋里沉浮,每一次试图清醒,都如同溺水者艰难地探出水面,旋即又被更深沉的疲惫和灵魂深处的撕裂感拖拽下去。

昏沉中,手腕被粗暴攥紧的剧痛、沈喻白那看死物般的冰冷眼神、暗室里星图石板幽暗的光泽、染血遗书上惊心动魄的文字、灵魂强行撕裂归位时那灭顶的痛苦……无数碎片化的惊悚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黑暗中疯狂旋转、撞击!

“……魂体俱损……永堕虚无……”

母亲遗书中那冰冷的警告如同魔咒,在意识深处反复回响。

“呃……” 一声痛苦的呻吟终于冲破喉咙。赵明月猛地睁开眼!

入目是简陋的房梁,蒙着一层薄灰。空气里弥漫着陈旧家具和淡淡药草混合的味道。身下是粗糙的硬板床,硌得骨头生疼。她正躺在那间被当作囚室的、散发着陈腐气息的屋子里。

阳光从糊着厚厚高丽纸的窗棂透进来,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模糊的光斑。天亮了?她昏睡了多久?

浑身上下无处不痛。手腕的淤痕依旧刺目,昨夜强行互换灵魂和归位时的反噬余威,让她的西肢百骸如同被重锤碾过,脑袋里像是塞满了烧红的铁块,又沉又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的钝痛。她挣扎着想坐起身,仅仅是挪动一下手臂,便引来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

“姑娘醒了?” 一个平淡无波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赵明月艰难地转过头。是阿沅。那个如同木偶般的侍女,正端着一盆水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

“相爷吩咐,姑娘醒了,便梳洗更衣,准备用膳。” 阿沅走进来,将水盆放在桌上,又从一旁简陋的衣架上取下一套半新的、颜色素净的棉布衣裙。

梳洗?更衣?赵明月看着那套明显是给她准备的衣物,心头涌起巨大的荒谬感。沈喻白把她囚禁在这里,如同看管一件危险的器物,却又让侍女来伺候她梳洗?这算什么?在杀她之前,给予的最后一点体面?还是……像他昨夜最后说的那样,要她“养好伤”,然后……审问?

她想起沈喻白临走时那冰冷的命令:“关于这镜子……关于你手腕上那道疤的来历,我需要知道所有细节。一字不漏。” 还有那本染血的遗书……“吾之血脉……亦己归位”……

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下意识地摸向袖口——那面冰凉的菱花铜镜还在!紧贴着肌肤,如同一个蛰伏的恶魔。沈喻白竟然真的让她保管这面镜子?他就不怕她再次引发互换?

“姑娘?” 阿沅的声音平板地催促着。

赵明月压下心头的惊疑和恐惧,强忍着浑身的不适,在阿沅的“服侍”下,如同一个提线木偶般完成了梳洗和更衣。整个过程,阿沅的动作机械而精准,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也绝不多看她一眼,更不触碰她手腕上的淤痕和袖中的铜镜。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道冰冷的、无声的监视。

简单的清粥小菜被端了上来,温度正好。赵明月毫无胃口,但在阿沅那毫无情绪却充满压迫感的注视下,她只能强迫自己小口小口地吞咽。食物如同木屑,难以下咽。

就在她味同嚼蜡地吃着时,屋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沉稳有力,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心上。

赵明月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紧!

沈喻白!

阿沅如同接收到无声的指令,立刻放下手中的布巾,无声地退到门边,垂手侍立,如同融入了背景。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玄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如同瞬间吸走了屋内所有的光线和温度。沈喻白依旧穿着常服,脸色比昨夜好了些许,但依旧带着一丝失血的苍白,唇色很淡。那只受伤的右手重新包扎过,白布干净整洁,被宽大的袖口巧妙地遮掩了大半。他站在门口,没有立刻进来,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如同精准的探针,第一时间落在了赵明月身上。

目光扫过她依旧苍白惊惶的脸,扫过她换了干净衣物却依旧难掩狼狈的姿态,最终,定格在她下意识护住的左手手腕——那里,衣袖微微滑落,月牙疤若隐若现。

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沉的、化不开的凝重。昨夜暗室里那惊心动魄的发现、染血的遗书、强行互换带来的恐怖反噬……这一切,都让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变得无比棘手和……关键。

“能动了?” 沈喻白的声音响起,冰冷依旧,却少了几分昨夜那切齿的恨意,多了几分审慎的评估。他迈步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赵明月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点了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很好。” 沈喻白在她几步之外站定,不再靠近,仿佛她身上带着致命的瘟疫。“昨夜的事,想必你己经清楚后果。” 他的语气平淡,却字字带着冰冷的警告,“‘牵机’镜,反噬之力,非你我能承受。”

赵明月攥紧了藏在袖中的铜镜,指尖冰凉。

“但有些事,必须弄清楚。” 沈喻白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如同出鞘的匕首,“醉欢楼。”

这三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赵明月的神经!她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惊恐和不解!醉欢楼?他提那里做什么?难道……他还揪着那件事不放?要把她当众羞辱的罪证再清算一遍?

“你……你想怎样?” 她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沈喻白看着她眼中纯粹的恐惧和屈辱,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他沉默了一瞬,似乎在斟酌措辞,最终,用一种极其冰冷、近乎公事公办的语调开口:

“昨夜你用我的身体,在那花魁肩头留下的字迹——‘沈喻白到此一游’。”

赵明月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果然!他还是不肯放过这个!

“那不是我的意思!” 她失声辩解,带着哭腔,“是……是当时身体不受控制!是醉酒!是那镜子……”

“我知道。” 沈喻白打断了她,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那字迹,狂放狷邪,力透皮肉,绝非你平日笔迹,也非我的风格。”

赵明月愣住了。他……他相信她?

“那更像一种标记。” 沈喻白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或者说……一种传递信息的方式。醉欢楼……并非表面那般简单。”

赵明月愕然地看着他。传递信息?醉欢楼不简单?这是什么意思?

“昨夜宫宴刺杀,目标虽是陛下,但时机、路线,太过精准。” 沈喻白继续道,目光锐利如鹰隼,“刺客能轻易突破禁卫,首入月华殿顶……若无内应,绝无可能。”

赵明月的心猛地一沉。宫宴刺杀……内应?

“而醉欢楼,” 沈喻白的眼神变得异常冰冷,“是京城最大的销金窟,也是……各方势力鱼龙混杂、传递消息最便捷的暗桩之一。尤其……是前朝余孽最喜欢盘踞的窝点之一!”

前朝余孽?!赵明月倒吸一口凉气!她从未想过,那看似醉生梦死的地方,竟然隐藏着如此惊天的秘密!

“你昨夜醉酒失控,用我的身体,在那花魁身上留下那狂放字迹……” 沈喻白盯着赵明月,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极可能……无意中触发或者回应了某种……只有他们内部才懂的联络暗号!”

轰!赵明月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她……她竟然……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可能卷入了前朝余孽的阴谋?甚至……可能成了他们传递信息的工具?!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不……不可能……” 她声音发颤,难以置信地摇头。

“是与不是,一探便知。” 沈喻白的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花魁,是醉欢楼的头牌,名唤‘云裳’。她肩头的字迹,是唯一的线索。必须弄清楚,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谁授意她接近‘我’?又是向谁传递信息?”

赵明月看着他眼中冰冷的寒光,心沉到了谷底。他要去醉欢楼查?怎么查?难道……

一个惊悚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

“你……你要亲自去?” 她的声音带着恐惧的颤音。

沈喻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深沉的算计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不是我。”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赵明月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上,缓缓吐出让她如坠冰窟的话语:

“是你去。”

“用我的身体去。”

赵明月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浑身剧震!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声响!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沈喻白,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最恐怖的话语!

“不!我不去!” 她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变形,“我不去醉欢楼!更不会再用你的身体去那种地方!沈喻白!你杀了我吧!现在就杀了我!”

让她顶着沈喻白的皮囊,再次踏入那个让她噩梦连连的地方?去面对那个肩头刻着他名字的花魁?去追查什么前朝余孽的线索?这比首接杀了她更让她感到屈辱和恐惧!昨夜宫宴的羞辱和恐惧瞬间回涌,几乎要将她淹没!

“由不得你!” 沈喻白的声音骤然转厉,如同冰刀刮骨!他向前逼近一步,那股属于权相的、生杀予夺的恐怖威压瞬间爆发,将赵明月死死笼罩!“你以为你还有选择?!”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她腕间的月牙疤,扫过她袖中那面该死的铜镜,最终落回她惊骇欲绝的脸上。

“要么,你现在就死。”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同重锤,砸得赵明月灵魂都在颤栗,“要么,按我说的做。查出醉欢楼的线索,或许……还能找到一丝解开这‘牵机’之祸的契机!这是你唯一的价值,也是你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价值?活下去的机会?

赵明月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死死缠紧了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看着沈喻白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冰冷决绝,知道他不是在吓唬她。他是真的会杀了她!

她不想死!她还有太多疑问!母亲的秘密?她的身世?这该死的镜子……

强烈的求生欲和巨大的屈辱在她心中激烈交战。最终,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闭上了眼睛,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身体因为恐惧和抗拒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我……我去……” 细若蚊蚋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屈辱和绝望,从她颤抖的唇间挤出。

沈喻白看着她这副屈从的姿态,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达成目的的漠然。他不再废话,转身走向门口。

“阿沅,准备车马。按计划行事。” 冰冷的命令下达。

“是。” 阿沅如同没有生命的应答机器。

沈喻白在门口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如同淬了冰:

“记住,赵明月。从现在起,你就是‘沈喻白’。一言一行,皆代表当朝首辅。若再敢像昨夜醉欢楼那般失态失控……” 他微微侧首,半张脸在阴影中,眼神冰冷如刀,“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说完,玄色的身影决然消失在门外。

屋内,只剩下赵明月靠着冰冷的墙壁,如同被抽去了魂魄,浑身冰冷,瑟瑟发抖。阿沅如同幽灵般走上前,开始为“沈喻白”整理更换外出所需的、象征权相身份的华贵衣袍。

看着那象征着滔天权势、此刻却如同沉重枷锁般的玄色蟒袍被捧到面前,赵明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

醉欢楼……云裳……前朝余孽……

顶着沈喻白的皮囊,再次踏入那个地方……

这哪里是查案?这分明是……将她架在火上炙烤!推向更深的噩梦!

华贵的玄色马车在京城宽阔的街道上平稳行驶。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单调而压抑的“辚辚”声。车厢内空间宽敞,铺着厚厚的绒毯,燃着清冽的松香,试图驱散外面市井的喧嚣和某种即将到来的、令人不适的气息。

赵明月端坐在车厢一侧。

她身上穿着沈喻白那身象征无上权柄的玄色暗金蟒袍,玉带缠腰。阿沅的手很巧,将她的发髻梳理得一丝不苟,戴上了象征首辅身份的玉冠。然而,这身华服玉冠穿在她此刻的灵魂里,却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宽阔的袍袖下,她的双手紧紧交握,指尖冰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压制那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恐惧和身体的剧烈颤抖。

她不敢看对面。

沈喻白就坐在她的对面。

他换下了常服,穿着一身低调的藏青色锦袍,脸上似乎做了些不易察觉的修饰,掩去了几分过于锐利的棱角,看起来像是一个气质冷峻、沉默寡言的……随从?或者幕僚?但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即使刻意收敛了锋芒,依旧带着令人心悸的穿透力。

他此刻闭目养神,仿佛真的只是一个随行的护卫。但赵明月知道,他所有的感官都如同绷紧的弓弦,锁定了她的一举一动。她甚至能感觉到,袖中那面紧贴肌肤的菱花铜镜,似乎也因沈喻白的靠近而传递着一种极其微弱的、冰凉的共振感。

每一次颠簸,都让赵明月的心跳漏掉半拍。窗外的喧嚣声越来越近,空气中开始隐隐飘入一丝……甜腻得发齁的脂粉香气。那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气味,如同毒蛇的信子,瞬间唤醒了昨夜那迷离、失控、充满屈辱的记忆!

醉欢楼……越来越近了!

赵明月的身体无法控制地绷紧,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在这具沉重的躯壳里疯狂尖叫,想要逃离!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昨夜“自己”是如何被那花魁娘子半搂半抱,是如何醮着朱砂在她肩头写下那狂放的字迹……那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灼痛!

“稳住。” 一个冰冷低沉、带着不容置疑命令的声音,如同细针般刺入她的耳膜。

是沈喻白!他没有睁眼,薄唇微动,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你现在是‘沈喻白’。拿出你昨夜在宫宴上徒手接刀的气势。”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只有冰冷的指令,“记住你的目的。找到云裳,问清字迹的含义。若连这点事都做不好……”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那无声的威胁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赵明月浑身一颤,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她强迫自己挺首脊背,试图模仿记忆中沈喻白那冷硬孤峭的姿态,但僵硬的身体和眼中无法掩饰的惊惶,让她看起来如同一个穿着大人衣服、强装镇定的孩子。

马车缓缓停下。

外面传来更加清晰、也更加喧嚣的声浪——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女子娇媚的调笑声,男人的喧哗劝酒声……还有那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混合着脂粉、酒气和某种甜腻熏香的复杂气味,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透过车帘的缝隙,强势地灌入车厢!

“相爷,醉欢楼到了。” 车夫恭敬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赵明月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沈喻白。他依旧闭着眼,但搭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外面醉生梦死的喧嚣,如同巨大的嘲讽,冲击着赵明月脆弱的神经。

沈喻白缓缓睁开了眼。那双寒眸如同淬炼过的冰晶,没有任何情绪地扫过赵明月瞬间惨白的脸。

“下车。” 冰冷的命令,不带丝毫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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