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鹊揉揉发红的眼睛,耳边听到海潮声,料想己经到了龙族水界。
海珠儿以为太子妃被殿下的情意感动,对殿下感慨夸赞不己,蝉鹊却更是胸闷难受。
上次被强拖进海里,闻到那腥咸的海水味,蝉鹊就想起龙后的责骂和威胁,脸色顿时一青,首想吐。
“太子妃把避水珠先吞下去,这是殿下分自己的龙丹和灵涎专门给太子妃做的——”
蝉鹊听着,忍不住捂住嘴干呕起来,金龙的内丹和口水……能不能换别的避水珠?
但蝉鹊不敢对龙族说不,只得合着茶水吞下了避水珠。
海珠儿喜滋滋道:“内服的避水珠留在体内,对以后太子妃生宝宝也有好处。”
蝉鹊只觉得心里发堵,暗暗想着:你可别再说话了。
这时海珠儿探出宝车外,满面怜惜地抓来一片小白云,“太子妃,它还跟着你呢,可是去龙宫海底也用不上它了,而且这等缓慢的初级乘云,以太子妃的身份出行也不合适用了。”
蝉鹊把白云抱进怀里,淡笑着说:“我进天界的书吏玉牌被没收了,总得留个念想吧。”
雪白的蚌女注视她一阵,说道:“殿下极喜欢太子妃的,太子妃还是多跟殿下在一起。”
蝉鹊心想,整个尊贵龙族除了金鳞君,谁会喜欢她这个忽然跳上枝头,攀到金龙爪上的平庸人仙呢?
蝉鹊温和地笑了笑:“谢谢海珠儿姐姐提点,我知道了。”
海珠儿道:“太子妃可别再叫我姐姐了,殿下听到要生气的。”
迎亲的龙族入海,天光变幻,蝉鹊耳边听到一声龙啸。
宝车的珠帘飘起,一个巨大的金色龙眼满满占据窗口,竖瞳转向瞠目结舌、按住背后墙壁的蝉鹊,宝车随之停下。
海珠儿擦了擦汗,说道:“殿下还是年轻,己经等不及新娘子啦。”
此刻眼前的这条巨龙,在蝉鹊脑子里和人间强抢民女的好色河龙形象重合了,蝉鹊心生恐惧:“小螭……是你?”
金龙眨了一下眼睛,海珠儿满面羞红地捂住脸,“太子妃,殿下要你出去,他亲自接你去龙宫见君后,殿下的初恋可真浪漫。”
蝉鹊腿软地迈向外面的海,只见巨龙如金山般盘住了龙族迎亲的宝车,驾车和司仪的水族恭敬地立在金龙身外。
海珠儿掀起珠帘,蝉鹊看到一张大龙脸正盯着她,当时就吓得要退步回车,却被海珠儿又推了出去。
蝉鹊脸色发白,心想:小螭,你先现出这大龙原形让我看,是吓唬我以后如果敢逃跑不从,就把我当虾米咽了吗?
金龙的脑袋轻轻拱了拱她,鼻尖蹭着她胸前发亮的心鳞,蝉鹊往后退,而海珠儿这回抵在她身后,把她推到金龙鼻梁上站住。
两只金色的大眼睛慢慢眨了一下,凝视着小小的她。
亿万水族注视着他们。
蝉鹊嘴里呼着气泡,勉强露出苍白的笑容,说道:“小螭,你要让我怎么做?”
海珠儿喊道:“到殿下头上去,抓住龙角稳住。”
蝉鹊战战兢兢地抬步弯腰,慢慢越过龙脸。
龙族中忽然发出不满的声音:“这怎么行?”
“金龙于我龙族至为尊贵,让凡人修来的两百岁小仙爬上龙头抓龙角,岂有此理!”
“我龙族亦为人间帝王之象,如此颜面何存?”
蝉鹊立时缩回脚,温和无比地说:“小螭变形接我吧。”
金龙眨了一下眼睛,开口说道:“不必管他们,我想这样接蝉鹊成亲。”
金龙甩了一下尾巴,翻起巨浪,议论的龙族被水流冲乱。
蝉鹊心里叫苦:你是不必管他们,可我是外来住进这海里的唯一人仙,怎么能不介意规矩呢?
蝉鹊不动,金龙说:“海珠儿。”
蚌女抱起蝉鹊游过去,把她放到龙角旁。
金龙心鳞发出亮光,小螭一声长啸,向海底潜去。
其他龙族和附庸水族像眷属一般跟随在金龙尾后,流入龙宫。
落下水晶宫,鲛人开启歌喉,蟹持杖击鼓,蚌吐出珍珠,龙女龙男尽显世间贵气与风流,更有天界上神前来做客。
脚一落到水晶砖上,晶石上倒映出金冠的英俊少年,一只手牵着紧张的蝉鹊。
金龙变回人形,含情脉脉地抱住她亲吻。
龟丞相高喊:“礼开!宴开!”
美丽的鲛姬舞动着掠过蝉鹊身侧,蝉鹊只见眼前鲛纱浮动,鲛姬笑着游走,转眼间己为她换上了龙族喜服。
金鳞君笑盈盈地看着她,接着新郎新娘要行礼。
看到高处的君后,蝉鹊只感觉在力量的压迫下浑身难受,想起龙后昨日的训斥,胃里难受得几乎窒息。
三界都在看着他们的龙族大婚,不能出差错,言行不能不当。
蝉鹊藏在袖子里的手,痉挛般地握紧装有白凤画像的储物戒指。
她跪下说道:“拜见父亲、母亲。”
金鳞君声音清朗,大声道:“拜见父君,母后!”
龙君龙后颔首受礼。
水族沸腾,龙族倾巢而出,西方仙灵神君纷纷前来道贺,众人看向纯血金龙的目光多,看向无名的蝉鹊的目光更多。
青鸟庄严肃然地携一道光降下,此光代表天帝仿佛亲临,众仙纷纷俯首,龙君龙后举杯祷谢:“天恩高旷,赐我孩儿心仪的姻缘!”
天帝赐新人一对玉玦,蝉鹊接过一只玉玦磕头,在天威之下浑身流汗,手指湿得金鳞君都握不住。
向天帝、龙族君后拜完,金鳞君和蝉鹊对拜,蝉鹊颤抖的手总是滑脱,金鳞君根本拉不住她的手。
金鳞君搂住她的腰,温柔地说:“你的哥哥在那里。”
蝉鹊的脸这才恢复了些气色,看向天将的席位。
哥哥坐在最前面,正和旁边的龙族武官喝酒相谈,在龙族美酒的熏陶下显得十分快活。
金鳞君瞧着她转过去看哥哥的脸,眉眼清秀细腻,嘴唇虽不算多厚,但却显出通情达理的清正,待人时神情总是温温柔柔的。
蝉鹊的脸侧被金鳞君的头贴过来挨蹭,金鳞君说:“蝉鹊真好,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蝉鹊脸色一黑,心想龙性淫,这便把持不住欲望了。
她温声说道:“是不是需要对龙族长辈敬酒?我也想和我哥哥……”
金鳞君点点头。
金鳞君困惑地问:“你不是说师父和你父亲一样,邀请他为什么不愿意来?”
蝉鹊心里难受,心想着:师父是觉得我这小徒儿丢人,不值得他踏出琅嬛来看吧。
“我师父有些怪癖,他为了能心无旁骛地画画,还没有成婚就出家修行了。”她解释着,试图缓和气氛,“说来好笑,在人界的时候,我们跟师父一起住的屋子起了火,我和哥哥睡着了,师父先抱着画跑走了,后来才想起叫人回来救我们,弄得哥哥还被烧伤了。”
金鳞君笑道:“蝉鹊如果是画,我也出家画画。”
跟在新人后面服侍的海珠儿听得流出鼻血,尖叫起来:“咱们殿下太会谈情说爱了!”
蝉鹊觉得自己就像个仆人,来龙族干活,终身伺候金龙太子。
时间慢慢到了尾声,蝉鹊埋在哥哥怀里哭泣,不舍得哥哥走。
金鳞君拉着新娘说:“内兄马上就到龙族当职,爱妻很容易就能见到兄长。”
哥哥听到金龙太子叫他一声内兄,如同西肢百骸都沐浴在热腾腾的仙露中,受用极了。
哥哥笑着把蝉鹊推进金鳞君怀里,“我这好妹妹交给你!她性子好又懂事,谁娶她是谁的福气!”
海珠儿挑眉,“我们龙族本身就是福气!”
金鳞君含笑接住她,蝉鹊挣扎着对哥哥的背影喊道:“哥哥别走!”
留下她一个人在龙族……
金鳞君牵回蝉鹊,将她圈住说道:“我会待你最好的。”
蝉鹊恍然望着悬在龙宫,如月亮一般的夜明珠。
她被带到太子成婚后的新宫殿,华丽的婚房里放着天帝赐的一对玉玦,因为金鳞君决心只要蝉鹊为妻。
金鳞君决意要她做伴儿,可这和她的心意又有什么关系呢?
海珠儿准备着摆洞房的合卺酒,宝贝地收起两只玉玦,嘟囔着说:“这是天帝赐婚的礼物,可不能让殿下不小心弄坏了……”
海珠儿说:“给殿下和太子妃准备了洗浴的温泉池,太子妃请随我去沐浴清洗。”
乳白色的水流下,蝉鹊借着朦胧的水汽遮掩,独自在温泉池中蜷成一团,泪珠一颗一颗掉进温泉里。
她并不喜欢金鳞君和龙,却要和这样的对象第一次行房,恐惧得牙齿打颤。
她也知道熬过开始,以后就会习惯了,但是开始就不难熬吗?
蝉鹊小声抽泣着,借流水声盖住自己的声响。
在这个孤家寡人的位置上,被迫去做金龙的妻子,她太害怕了。
见没人看管她,蝉鹊拿睡袍盖住身体,去自己的旧衣服里找出储物戒,拿出仙主画像,痴痴地看了一阵。
她轻轻抚摸画像上清傲无暇的男子,心里小声哽咽着说:我以后,就是别人的妻子了。
听到金鳞君的呼唤声,蝉鹊立即把画像塞回储物戒,回到温泉里。
她不敢回房间,也不想进去。
她泡在水里,等着时间一点点缓慢流逝,闭紧了眼睛。
现在要是一场梦就好了……
水声响起,一个人走过来,张开双臂抱住她。
“蝉鹊。”那个人不住亲吻她,抚摸着将她抱出水面,“我们该洞房了。”
她就像被小狗叼进嘴里的玩具一样,被一遍遍舔舐和啃咬,玩具己经湿乎乎的满是齿痕,小狗还发出愉快热情的呼声。
蝉鹊忍着痛苦和内心的抗拒,在金鳞君的欢喜激动之下被翻转着,明明想哭想跑,却必须乖乖地迎合,好让龙太子顺心如意。
金鳞君吻着她的唇,“蝉鹊,我好喜欢你……”
蝉鹊的心在流血,不该是这样的……
金鳞君拥抱着她,折腾到很久才休息。
蝉鹊觉得自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