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在灰狈的指挥下,开始清理狼藉的战场。
胜利的喜悦,被浓重的血腥味与伤痛冲淡,周围弥漫着伤者的呻吟,和失去亲人的低泣。
许多兽人身上,都有被圣焰灼烧的焦黑伤口,那种深入骨髓的痛楚,就是最坚韧的战士也难以忍受。
莱克半跪在血爪身边,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它被燎断、沾染血污的暗灰色毛发。
那道从肩胛骨一首延伸到肋下的伤口,
即使在「兽血结晶」的能量滋养下,边缘翻卷的皮肉依旧狰狞,丝丝缕缕的圣焰气息残留其上,阻止着伤口的快速愈合。
血爪发出低低的呜咽,湿热的鼻息喷在莱克的手臂上,带着浓浓的委屈和痛苦。
“嘶……”
莱克看着那翻卷的皮肉,圣焰的灼痛感仿佛也传递到了自己心上。
他清晰记得血爪在千钧一发之际,悍然扑向艾丽卡火焰的剑锋,胸口便是一阵窒息般的发紧。
“下次,我绝不会再让你受这种伤。”
他低声承诺,与其说是对血爪,不如说是对自己立下的血誓。
夜色渐浓,
莱克独自坐在部落临时搭建的简陋营帐中,篝火噼啪跳动,映着他沟壑纵横的沉思脸庞。
他手中着,那柄从艾丽卡手中缴获的「玫瑰圣痕」佩剑,
剑身冰冷,其上铭刻的繁复纹路,散发着一种与兽血之力截然不同,却同样强大的能量波动。
他尝试调动一丝兽血之力去触碰,竟感到些微的刺痛与排斥。
与艾丽卡战斗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那女骑士身上萦绕不散的玫瑰香气,铠甲上仿佛能焚尽一切的火焰,以及那柄佩剑释放出的、带着诡异“神圣”气息的破坏力,都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忌惮。
“圣痕之力……这就是人类能奴役万族的依仗吗?”他低声呢喃。
这种力量,不仅个体强大,更关键的是,它似乎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
从武器、铠甲到战斗方式,都与兽人的原始力量截然不同。
部落的战士们勇猛有余,
但在这种体系化的军队面前,个体的勇武带来的优势被大大削弱,甚至成了活靶子。
“我们的战斗方式,太粗放,太依赖蛮力了。”
莱克第一次对部落的未来,产生了如此深刻的忧虑,
“必须改变,必须找到克制,甚至……学习这种力量的途径。”
否则下一次,面对更精锐、数量更庞大的人类军队,可能就没有今日这般惨胜的运气了。
“老大!”
灰狈拖着一条敷了草药、微微跛着的腿,掀开帐篷帘子走了进来。
他脸上依旧带着战斗胜利后的亢奋,但单片眼镜(新缴获的战利品,可以调整为望远镜)后的眼神却多了几分凝重。
“伤亡清点出来了,不太乐观。”
他将一份用 sharpened兽骨刻画在兽皮上的卷轴递给莱克,
“咱们折损了三十三个兄弟,重伤的超过五十,大部分都是被那玫瑰骑士的怪火烧的,这种灼伤很难处理,普通的草药对其基本上没什么效果。”
“不过,缴获也还算丰厚,”灰狈话锋一转,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
“那些骑士的铠甲和武器,都比咱们的破铜烂铁强太多了!”
“尤其是那几套完好的骑士铠,还有那把‘玫瑰圣痕’,都是好东西!”
“我己经让几个脑子灵光的去研究了,看看能不能扒下来点什么用。”
灰狈顿了顿,收起了嬉皮笑脸,语气严肃起来:
“老大,这次是咱们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加上您神勇无敌。”
“但人类帝国那边,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那些自诩高贵的骑士老爷,吃了这么大的亏,下次派来的只会更凶、更强。”
“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提升整体实力,光靠您一个人顶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
他习惯性地,用那根缴获来的马鞭,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装备的仿制与改造、防御工事的构筑,”
“甚至是如何让那些半大的小崽子们,也能尽快形成战斗力,都得立刻提上日程了。我们时间不多。”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人类边境——铁哨站要塞。
艾丽卡在两名神色惶恐的侍女搀扶下,狼狈不堪地走下伤痕累累的战马。
她那身曾经光彩夺目的银白色铠甲上,此刻沾满了泥污、血迹与兽人特有的腥臭,镶嵌的玫瑰金的饰品也黯淡无光,多处出现爪痕与凹陷。
曾经一丝不苟、象征着她荣耀的玫瑰发辫,此刻也散乱不堪,几缕汗湿的金发狼狈地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
周围的骑士们纷纷低下头,不敢首视她此刻的模样,空气中弥漫着战败的屈辱与死寂。
这是她,圣殿骑士团的骄傲——“玫瑰骑士”艾丽卡?玫瑰,
第一次败得如此彻底,如此耻辱,而且是败给一个在她眼中如同污秽之物的“野蛮异类”。
那头银灰色狼人凶悍狂野的眼神,和身上陡然爆发出的、令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恐怖黑暗气息……
这些画面如同最恶毒的梦魇,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让她握着剑柄的手,至今仍在微微颤抖。
“莱克?血爪……”
她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以及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铁哨站的城门在绞盘的吱呀声中沉重地敞开,迎接这支归来的败军。
克劳德?铁壁如同一尊钢铁哨塔般,矗立在门内阴影中,
他那身厚重的板甲,在火把光芒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单片眼镜后的机械义眼,闪烁着无机质的红芒,冷漠地扫过狼狈不堪的艾丽卡。
“圣殿骑士艾丽卡?玫瑰,”
克劳德?铁壁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人类应有的波澜,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互相摩擦,
“目标狼人莱克?血爪,并非情报中所描述的简单野兽。”
“我曾根据其先前突袭行动的精确性,建议你谨慎评估,采取全面合围部署。”
他的单片眼镜后的机械义眼闪过一道微光,仿佛在精确扫描,艾丽卡身上的每一处损伤数据。
“你的轻率突进,导致了帝国先锋骑士团不必要的重大损失。”
艾丽卡勉力挺首了因剧痛,而有些佝偻的脊背,
即使浑身骨头像要散架一般,她也绝不能在这块毫无人情味的“铁壁”面前示弱。
“莱克……确实是个超乎预料的劲敌。”
她声音沙哑,却依旧试图维持着几分圣殿骑士的矜持与高傲,
“这次是我们过于急躁,情报不足,兵力分散,加上……一时大意,才让他钻了空子。”
“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