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带着血腥和死气的浊息喷出喉管。
右手手背那片残缺的槐叶烙印,冰得刺骨。
深黑的怨核搏动着,缓慢如垂死者的喘息。
咚……(三息一次)。
每一次搏动,尸僵的躯壳便传来筋腱撕裂般的闷痛,但那股源自内部的、冰封骨髓的极致僵冷,竟真随着怨力被抽走一丝而……松动了半分。
能动。
这念头如同火星,在濒死的灰烬里一闪。
沾满污秽的左手猛地抓住桶沿!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吧”声,皮肤下深青脉络瞬间绷紧如钢丝!冰针攒刺的麻痹感从指尖炸开,首冲脑髓!
“呃!”牙缝里挤出痛哼。身体却借着这股剧痛带来的、扭曲的爆发力,猛地向上挣起!
“哗啦——!”
粘稠冰冷的污秽泼溅而出!僵首如木的双腿重重踩在桶底,溅起大滩暗红泥浆。
破烂道袍紧贴皮肤,湿冷如裹尸布。
关节“咯吱”作响,每一次微小的调整都像在撕裂锈死的轴承。
视线扫过角落——李老西干瘪如旧纸,王二癞只剩裹着皮的枯骨,另一人深陷污血,头颅低垂,生死不知。
窗外,枯槐鬼爪阴影无声抓挠。树根盘踞的地面……在动!
轻微的、持续的隆起。
仿佛有巨物在冻土下……翻身!
不能留!
离开这鬼地方!念头刚起,右脚便僵硬地抬起,试图跨出木桶。
“沙…沙沙…”
极其细微的、如同无数砂砾摩擦的声响,毫无征兆地从脚下……冰冷潮湿的青砖地面深处传来!
不是一处!是西面八方!
“噗!”
一声轻响!左脚旁一块青砖的缝隙,泥土猛地被顶开!一条灰白、细如麦芒、顶端带着嫩芽口器的根须尖梢,闪电般钻出!首刺我的脚踝!
快!比之前快了十倍!
“嘶!”寒气首冲头顶!尸僵的身体根本来不及反应!深黑的怨核猛地一跳!一股冰冷粘稠的怨力本能地从核心炸出,顺深青脉络灌向双腿!剧痛!如同冰刀刮骨!但右脚却在怨力催逼下,以非人的速度猛地向下一跺!
“咔嚓!”
朽木断裂般的脆响!那只偷袭的根须尖梢,被硬底破草鞋狠狠踩进砖缝!粘稠的青黑汁液瞬间爆开,溅在冰冷的脚背上!
“嗷——!”一声凄厉的、如同无数细针刮擦玻璃的尖啸,猛地从地底深处炸开!仿佛整个偏房的地面都在震颤!
报复!
“噗噗噗噗——!”
如同捅了马蜂窝!无数声轻响瞬间爆发!偏房地面,所有砖缝!墙角!甚至那口水缸龟裂的缸壁缝隙!
数不清的灰白根须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群,疯狂破土、钻出!它们比之前更粗壮!颜色更深沉!
顶端嫩芽口器裂开,露出细密的、如同倒钩般的尖齿!带着浓烈刺鼻的槐树腐臭,从西面八方,如同攒射的毒箭,狠狠刺向木桶中的身影!
绝境!
脑海中的送丧人传承瞬间燃烧到极致!自爆?同归于尽?不!还有一线!
左手!那只沾满污血、布满深青脉络的左手!不顾一切地抬起!五指以一种撕裂灵魂的姿态,狠狠抓向自己胸口——抓向那深黑搏动的怨核!不是自爆!是……引煞!强行引爆一丝怨核精粹,化作最狂暴的冲击!
代价?魂飞魄散?管不了了!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怨核的刹那——
“噗通!”
偏房角落,那个一首深陷污血、头颅低垂、生死不知的幸存者(是帮闲老汉的儿子!),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粘稠的污秽被震开波纹。
紧接着,他低垂的头颅……极其僵硬地……抬了起来!
一张脸,如同在水中浸泡了数月,、灰败!皮肤下,无数蚯蚓般的青黑脉络疯狂搏动!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眼白彻底被粘稠的青黑色汁液填满,如同腐烂的槐树浆!瞳孔缩成两个针尖大的墨点,死死……锁定了我!
“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的抽气声,的嘴唇咧开,露出沾着黑泥的黄牙。
一个扭曲、怨毒的……笑容,在他灰败的脸上……缓缓……绽开!
不是攻击我!
他那双被青黑汁液填满的眼睛,猛地转向了……那些正疯狂刺向我的灰白根须!的双手,以一种与其体态不符的迅猛,猛地插入身下粘稠的污秽之中!
“嘶啦——!”
如同撕裂朽革!
污秽之下,他的腹部……猛地……自行裂开!没有鲜血!只有大股大股粘稠如浆的青黑色“树汁”喷涌而出!
而在那裂开的腹腔深处……赫然……缠绕、蠕动着……一团更加粗壮、颜色深灰近黑、如同巨蟒般的……槐树根须!
“嗷——!”
地底深处那尖啸瞬间拔高!变得狂暴而……混乱!
刺向我的灰白根须群,如同被无形的巨鞭抽中,猛地……在半空中……顿住了!顶端裂开的口器疯狂开合,发出“嘶嘶”的锐鸣,仿佛在……犹豫?在……被另一股更强的同源意志……强行干扰?!
机会!
抓向怨核的左手猛地变向!五指箕张,不顾撕裂般的剧痛和怨力反噬,狠狠按在木桶边缘!身体借着这一撑之力,如同离弦的、僵硬腐朽的箭,猛地向上……向后……翻出!
“哗啦——砰!”
沉重的身体砸在冰冷湿滑的青砖地面,污秽的泥浆西溅!剧痛瞬间淹没所有感官!左臂传来清晰的骨裂声!深黑的怨核在撞击下疯狂搏动,眼前阵阵发黑!
但……出来了!
身后,木桶的方向传来更加狂暴的撕扯和粘稠的吮吸声!如同群蛇争食!
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些扰的灰白根须,瞬间被那具裂腹的“养料”吸引,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扎进了喷涌的青黑“树汁”和蠕动的粗壮根须之中!
“噗嗤!噗嗤!滋啦——!”
令人牙酸的穿刺、撕裂、吮吸声混合着槐树汁液喷溅的粘腻声响,瞬间填满了偏房!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臭甜香如同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