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嗬……”窒息感和强烈的呕吐欲让我眼前发黑。
但就在这粘稠腥臭的汁液接触到我口鼻皮肤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只搭在根须上、稳如磐石的青灰色鬼手,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烫到,猛地剧烈地一颤!
手腕上那串沉寂的铜铃,毫无征兆地疯狂震颤起来!
叮铃铃铃——!!!
不再是之前的滞涩摩擦音,而是变成了一种充满了……惊怒、厌恶、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畏惧的尖利震鸣!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毒蛇!
那冰冷粘稠、锁定了我的恐怖死意,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
搭在根须上的鬼手,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弹开,猛地缩回了浓雾深处!
“沙…沙…”沉重僵硬、带着急促的脚步声在浓雾中响起,这一次不再是靠近,而是后退!
它怕这个?!它怕腐骨藤的汁液?!
巨大的狂喜混合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冲垮了我!身体顺着根须滑落,瘫在泥浆里,剧烈地咳嗽、干呕,嘴里鼻腔里全是那令人作呕的腥臭。
右手依旧死死攥着插在泥里的木杖,那滚烫的牵引力……从未如此刻般清晰、急迫!
它指向甬道深处!指向……生路!
顾不上了!跑!趁着那鬼东西被惊退!
我用尽吃奶的力气(如果还有的话),手脚并用(主要是右臂和膝盖),拖着焦黑的左臂和糊满腥臭汁液的脑袋,朝着木杖指引的、尸雾弥漫的甬道深处亡命爬去!
身后,那尖利的铜铃声和沉重的脚步声,在浓雾中带着惊怒的余韵,渐渐远去。
甬道深且长。
尸雾浓得化不开,粘稠冰冷,裹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土腥尸腐气,沉沉压在口鼻上,每一次喘息都像在吞刀子。
木杖滚烫,烫得掌心焦黑的皮肉滋滋作响,那股子死命往前拽的力道,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浮标。
爬。
右肘和膝盖在冰冷湿滑、不知是泥土还是腐殖的地上疯狂刮擦,早没了知觉,只剩下机械的、一下下往前挪动的本能。
左臂拖在身后,焦黑麻木,深处骨头碎茬摩擦的闷痛,混着槐树怨毒被腐菌激活后在经脉里左冲右突的灼烧感,还有胃里那点腐菌腥液带来的诡异麻木和不断翻涌的恶心,搅合成一锅滚沸的毒汤,在残破的躯壳里翻江倒海。
脑子里嗡嗡作响,像塞了一窝炸了营的马蜂。
送丧人法则那些冰冷的箴言碎片、守林人传承里关于地脉根须的模糊图谱、还有老者那句如同烙铁般烫在灵魂深处的“残烛亦可焚天”……全搅在了一起,又被剧痛和饥饿熬成了一锅混沌的浆糊。
天命?
去他妈的天命!
我现在就想喝口热水!吃口热乎的!然后找个不漏风的地方躺下!
念头刚起,胃袋又是一阵疯狂的抽搐,酸水混合着喉咙深处那股腐骨藤汁液的腥臭铁锈味首冲上来。
“呕——!”
一口带着血丝的粘稠黄水喷在黑暗里,腥气更浓。
叮…铃铃…叮…
那催命的、带着金属滞涩感的铜铃声,又来了!
这次,不在身后。
在…前面!
声音穿透浓重的尸雾,带着一种冰冷的戏谑,仿佛猫戏老鼠,不远不近地吊着。
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那鬼东西……它绕到前面去了?!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紧心脏。爬?往哪爬?前后都是死路!
就在这心神剧震、几乎要放弃的刹那——
“嗡……”
手中那根滚烫如烙铁的木杖,猛地一震!
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凝练、甚至带着一丝急切意味的脉动冲击,顺着杖身,狠狠撞入我的掌心!
这股力量不再仅仅牵引方向,更像是一把无形的钥匙,狠狠插进了我识海中那点被剧痛和混沌包裹的冰蓝色魂火星点!
轰!
无数破碎、扭曲、却蕴含着某种古老韵律的……符文洪流,瞬间在魂火周围炸开!
不再是守林人传承里那些关于根须、地脉的图谱,而是送丧人法则中,关于“叩门”、“引路”、“开冥途”的……冰冷仪轨!
葬地篇的第三篇!
一股冰冷的明悟,如同醍醐灌顶,瞬间刺破了混沌!
门!
眼前这浓雾弥漫、根须虬结的甬道尽头……有一道“门”!
一道被这片松林地脉本源死气、以及无数沉积的亡魂怨念……共同封锁的“死门”!
而手中这根木杖,此刻传递来的,正是……开启这道“死门”的叩门之序!
不是蛮力!不是祈求!是以身为引,魂火为钥,循地脉之息,叩响幽冥之扉!
老者的话如同惊雷在脑海炸响:“……看你自己的造化……”
造化……
原来在这里!
“嗬……呃啊——!”
喉咙里挤出破釜沉舟的嘶吼!求生的欲望压倒了所有痛苦和恐惧!我猛地将身体死命往前一挣!
借着木杖传来的那股脉动冲击,用尽残存的所有意志,死死锁定了甬道尽头、尸雾最深处、木杖脉动指向的那个虚无的点!
识海中,那点冰蓝色的魂火星点疯狂爆燃!不再是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地、艰难地勾勒!
勾勒出木杖传递来的、那叩门仪轨的第一个冰冷符文!
叩!
意念凝聚成无形的重锤,循着符文的轨迹,狠狠砸在木杖传递来的地脉脉动之上!
“咚!”
无声的意念之锤落下!
手中木杖骤然炽亮!杖身玄奥的木纹如同烧红的灯丝,瞬间点亮!
一股凝练如实质、带着松林地脉深沉气息的暗褐色冲击波,以杖尖插入地面的点为中心,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无声地扩散开来!
冲击波所过之处——
“滋啦——!”
浓稠的尸雾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刺耳的灼烧声,瞬间退散!
露出前方一片……更加密集、如同巨蟒般疯狂扭动缠绕的……黑色根须壁垒!
根须壁垒中央,一个由无数粗壮根须虬结形成的、约莫半人高的……扭曲拱门,赫然显现!
拱门之内,并非通道,而是一片粘稠如墨、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绝对死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