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番市的暴雨将世纪钟广场浇成一片血色泽国，霓虹灯在雨幕中扭曲成猩红的光带。当警戒线被撑开时，我踩着积水冲进钟楼底座，腐臭的气息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像是有人把腐烂的脏器塞进了生锈的铁桶。
秦明蹲在机械室入口，雨水顺着他的金丝眼镜往下淌，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二十米长的传动链上倒挂着一具尸体，皮肤被剥成半透明的薄膜，肌肉组织像被撕碎的红色棉絮般挂在骨骼上。死者的西肢被绞进齿轮，绞碎的骨肉残渣顺着链条滴落在下方的接血槽里，暗红的液体在积水中扩散，形成诡异的同心圆。
"胃内容物里有大量金属碎屑。"李大宝的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来，她正用镊子从死者口腔夹出一块带锯齿的铁片，"像是绞肉机刀片。"她突然僵住，手电筒光束扫过死者腹部——那里的皮肤被整齐划开，露出的腹腔内塞满了生锈的螺丝和弹簧，在暴雨冲刷下泛着冷光。
林涛举着勘查灯的手开始发抖："死者身份确认了，是龙番重工的质检员，张明德。他负责老厂区改造设备的安全检测......"他的声音被钟楼顶部传来的齿轮转动声打断，传动链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绞在齿轮里的尸体右臂应声断裂，带着碎肉的肱骨重重砸在地面。
秦明的橡胶手套按在传动链上，指腹擦过一道新鲜的刮痕："链条三天前刚上过润滑油，但这里......"他用镊子夹起半根头发，"有人故意涂抹了高粘度的沥青，导致链条卡顿。"他突然掀开死者残存的眼皮，角膜上的血斑呈放射状扩散，"死前经历过至少两小时的机械性窒息。"
我强忍着胃部翻涌，目光落在死者胸口。那里用生锈的铁钉刻着"第41号零件"，血迹己经被雨水冲淡，但凹陷的皮肤里还嵌着黑色的油污——和赵建国地下室发现的齿轮油成分一致。李大宝突然抓住我的胳膊："看他的脊椎！"
死者的腰椎至尾椎被完整剥离，露出的脊髓神经束被编成麻花状，末端系着一枚齿轮状的金属环。秦明用解剖刀小心挑起金属环，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小字，放大后辨认出是1940年铁工所的实验编号。
"他们在复刻人体实验。"秦明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来，"1940年，田中良一的实验报告记载过用人体脊髓测试金属耐受性。"他的刀尖指向死者扭曲的右手——食指第二节被截断，断面整齐得如同机器切割，"当年的实验要求保留完整的指骨，用来制作齿轮轴心。"
凌晨三点的法医中心，解剖室的冷气混着福尔马林味道让人喘不过气。张明德的尸体被固定在解剖台上，胸腔像打开的机械盒般摊开，肋骨内侧密密麻麻布满针孔，每个孔里都插着细小的金属探针。
"死者生前被植入了27根电极。"李大宝将取出的电极排列在托盘里，金属表面还残留着焦黑的皮肉组织，"电流强度足以让心脏保持跳动，即使在......"她的声音顿住，镊子指向死者腹腔里的机械装置——一个由齿轮和发条组成的人工心脏正在缓慢搏动，"即使在脏器被摘除后。"
秦明用骨锯打开死者颅骨，锯片接触头骨的瞬间，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弥漫开来。死者的大脑表面覆盖着一层银灰色的金属膜，探针深入脑组织，连接着后颈处的微型控制器。"神经接驳装置，"秦明的手指拂过金属膜上的刻痕，"和赵建国电脑里未完成的设计图完全一致。"
这时，林涛带着证物袋冲了进来，雨水顺着裤脚滴落在地板上："张明德的手机找到了！最后通话记录是案发前两小时，打给......"他看着屏幕，脸色骤变，"打给龙番重工的董事长，周鸿业。"
解剖室陷入死寂，只有通风系统的轰鸣声在回荡。秦明突然抓起死者的右手，仔细观察截断的食指——指骨断面的磨损痕迹显示，曾被长期固定在某个旋转装置上。"1940年铁工所的齿轮生产线，"他的声音低沉，"需要工人用手指固定齿轮胚料，首到指骨被磨穿。"
李大宝的目光突然被死者脚踝吸引，那里缠着一圈铁链，铁链末端系着一枚怀表。表盖打开后，里面不是机芯，而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半片人耳，耳郭上的疤痕清晰可见——和赵建国父亲档案照片上的特征完全吻合。
"这是警告。"秦明合上表盖，"有人在告诉我们，游戏还在继续。"他突然想起什么，打开电脑调出赵建国的审讯录像，将画面定格在他提到父亲时的手部特写——赵建国的食指第二节有明显的凹陷，和张明德被截断的手指位置一模一样。
深夜的龙番重工总部，我们在周鸿业的办公室发现了暗门。密室里陈列着1940年代的实验设备，墙上挂着泛黄的照片：穿着白大褂的人将活人塞进绞肉机，旁边的记录板上写着"组织纤维与金属的融合度测试"。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角落的玻璃柜，里面摆放着用人体骨骼制作的齿轮，每枚齿轮上都刻着实验编号。
"这里有暗格！"林涛撬开地板，露出一个金属保险箱。打开后，里面整齐排列着41个档案袋，最新的一个标注着"张明德"，文件里除了详尽的实验数据，还有一张照片——张明德被绑在绞肉机前，面前的屏幕播放着他女儿在幼儿园的监控画面。
李大宝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们用家人威胁受害者，强迫他们参与实验......"她突然指着档案袋里的光盘，"这是实验过程的录像！"
播放画面的瞬间，所有人都僵住了。张明德被固定在特制的手术台上，机械臂将电极刺入他的大脑，同时有齿轮状的器械缓慢剖开他的腹腔。画面外传来机械合成的声音："第41号零件，神经接驳开始，倒计时120分钟。"
秦明暂停画面，放大背景中的细节——墙上的日历显示日期是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的当天。而在日历下方，用鲜血写着一行日文："齿轮永不停转"。
凌晨五点，周鸿业的私人别墅被特警包围。当我们冲进地下室时，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六具尸体被悬挂在天花板上，像被拆解的机械人偶，脏器被掏空后塞进了齿轮和轴承。最中央的解剖台上，摆放着一个正在组装的"人体齿轮组"，死者的脊椎被改造成传动轴，肋骨成为齿轮的齿牙。
"周鸿业失踪了。"林涛举着从保险柜找到的笔记本，上面画满了人体改造的设计图，"但他留下了这个——"笔记本最后一页用血写着："第42号零件，秦明。"
话音未落，地下室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机械臂从墙壁伸出，末端的手术刀泛着寒光。秦明大喊"趴下"的瞬间，我感觉有什么擦着头皮掠过，落地时发出"当啷"的金属撞击声——是一枚带着倒钩的钢针，针尖上还挂着皮肉组织。
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我们看到墙上用血画着巨大的齿轮图案，齿轮中心是秦明的照片，旁边写着："你的金丝眼镜，会是最好的轴心。"而在图案下方，摆着一台老式的电影放映机，胶片卷轴上缠绕着带血的头发。
播放胶片时，画面里出现了年轻时的周鸿业，他跪在一个穿着军装的老人面前，老人手里拿着1940年铁工所的实验日志："记住，我们田家的齿轮，要用最纯净的血来润滑。"镜头拉近，老人胸前的名牌上写着"田中良一"——赵建国怀表里的那个名字。
秦明的声音带着愤怒的颤抖："周鸿业是田中良一的孙子，他在延续人体实验！"他突然想起什么，冲向别墅的酒窖。当厚重的铁门被炸开时，里面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三百个玻璃罐整齐排列，每个罐子里都浸泡着正在发育的胚胎，胚胎的西肢被改造成齿轮状，心脏位置跳动着金属制的泵体。
"这是第三代实验品。"秦明看着罐子上的标签，最新的一个标注着"2025-07-01"，"他们用基因编辑技术让胎儿适应金属改造，这些孩子......"他的声音哽咽，"从受精卵开始就成了实验材料。"
就在这时，龙番市所有钟楼的钟声同时响起。林涛的手机疯狂震动，全市各地传来报案：废弃工厂的搅拌机里发现半截尸体，游乐园的过山车轨道上挂着被绞碎的残肢，污水处理厂的管道流出带着碎肉的血水......每个现场都留下了齿轮标记和"零件编号"。
秦明握紧手中的解剖刀，刀刃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他们在发动总攻。周鸿业把整个城市变成了实验场，而我们......"他看着墙上的齿轮图案，"是他下一个要拆解的零件。"
我跟着秦明冲出别墅，暴雨依旧肆虐。街道上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扭曲成无数个狞笑的齿轮，仿佛这座城市本身正在觉醒，露出隐藏在钢筋水泥下的血腥真相。而我们，即将面对的不仅是一个疯子的复仇，更是一段被尘封的罪恶历史的反噬。
解剖室的灯光再次亮起时，秦明正在检查从周鸿业别墅带回的胚胎样本。显微镜下，那些未成形的细胞里闪烁着金属光泽，细胞核被改造成齿轮状的结构。李大宝将新的化验报告放在桌上，声音低沉："胚胎组织里检测出1940年代铁工所独有的基因标记，和赵建国体内的异常基因序列完全一致......"
话音未落，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法医中心。监控画面显示，一名戴着齿轮面具的人正闯入物证室，他手中的电锯切割铁门时溅起的火花，像极了绞肉机转动时迸射的血珠。秦明抓起解剖器械冲出门，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冰冷如刀："该让这些齿轮，永远停止转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