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看着在烛火下化为灰烬的信纸,心中的怒火,却越烧越旺。
他戎马半生,见过最卑劣的叛徒,最狡猾的敌人。
却从未见过,像云廷山这样,将卖国求荣,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理首气壮的人。
“合作?”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声音冰冷,“他也配!”
“他当然不配。”
云舒晚用火钳,将最后一点灰烬,拨入炭盆。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合作。他只是想,拉着我们,陪他一起下地狱罢了。”
陆骁看向她,那双总是杀气腾腾的眼眸里,此刻,却带着一丝求教的意味。
他知道,论行军打仗,他天下无双。
但论人心鬼蜮,阴谋算计,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妻子,比他,要看得透彻得多。
云舒晚没有卖关子,她走到沙盘前,拿起代表不同势力的小旗。
她先是将代表“云廷山”的黑色小旗,放在了南疆的位置。
“他,是第一个变量。”
然后,她又将代表“夜郎国”和“鞑靼”的红色小旗,分别放在了大渊的西南和北方。
“这两个,是他想借的刀。”
最后,她将代表“三皇子”的黄色小旗,放在了京城。
“而这个,是他真正的目标,也是他想让我们去咬的诱饵。”
她看着陆骁,冷静地分析道:
“夫君,你看。他这封信,看似是在给我们提供一个‘结盟’的机会,实则,是给我们挖了一个必死的陷阱。”
“如果我们答应他,与鞑靼人联手,南北夹击。那会是什么后果?”
“后果是,镇北军,将立刻从‘保家卫国’的英雄,变成‘勾结外敌’的叛军。”
“三皇子李琮,会立刻抓住这个把柄,号令天下兵马,前来‘勤王’。”
“届时,我们不仅要面对鞑靼人的牵制,还要面对整个大渊的围剿。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他云廷山,则可以趁机在南疆,坐山观虎斗,甚至在最后,以‘拨乱反正’的名义,出来收拾残局。”
陆骁的脸色,愈发阴沉。
他承认,他刚才只看到了云廷山的卖国和无耻,却没有想到,这背后,还藏着如此阴狠的连环计。
“那如果我们,不答应他呢?”他问道。
“不答应他,他会立刻将那份西南边防图,交给夜郎国。”云舒晚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夜郎国一旦从西南撕开缺口,朝廷必然大乱,三皇子自顾不暇。”
“而我们,虽然暂时安全,但整个大渊都将陷入战火。”
“唇亡齿寒,到时候,鞑靼人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北境的压力,会比现在大上十倍。”
“更重要的是,”她顿了顿,眼神变得冰冷,“那条疯狗,在没有得到我们回应的情况下,会做出什么更疯狂的事情来,谁也无法预料。”
陆骁沉默了。
答应,是死路一条。
不答应,也是后患无穷。
云廷山这一招,当真是又毒又绝。
“所以,我们既不能答应他,也不能……就这么干脆地拒绝他。”云舒晚总结道。
她看着陆骁,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他不是想看我们和三皇子斗个你死我活吗?”
“他不是想借刀杀人吗?”
“那我们,就先把这把刀,抢过来。”
“让他亲眼看看,他是如何……作茧自缚的。”
陆骁看着妻子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看着她脸上那抹熟悉的、属于猎人发现猎物时才会有的笑容。
他心中的所有怒火和烦躁,忽然间,都烟消云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
天塌下来,又如何?
他的妻子,自会,想办法把它顶回去。
“好。”
他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略带凉意的手,声音低沉而充满信任。
“都听你的。”
“你说,我们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