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城堡上空开阔的空间。
是成阳为数不多能感到“舒适”的地方。
他并非向往飞翔本身——那在他眼中是剧烈消耗能量的无效运动。
而是因为远离了地面的喧嚣与人群挤压。
风掠过塔楼尖顶。
带来一种相对纯净的能量流动感。
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神念。
因此。
当飞行课被安排在城堡外的草坪上时。
他难得地没有第一时间寻找角落“待机”。
他抱着一本《梦溪笔谈》。
靠着边缘一棵山毛榉粗壮的树干。
半眯着眼。
秋日微凉的空气拂过面颊。
缓慢滋养着他近乎枯竭的神念。
“好了,孩子们,伸出右手放在扫帚上方,坚定地说:‘起来!’”
霍琦夫人洪亮的声音在草坪回荡。
“起来!”
哈利的声音充满自信。
扫帚“嗖”地跳入手心。
“起来!”
罗恩的扫帚打了个滚。
才不情不愿地飞起。
“起来!”
赫敏的声音带着紧张。
扫帚跳了一下。
落回地面。
她锲而不舍地喊着。
小脸绷紧。
成阳连眼皮都懒得抬。
召唤器物?
意念牵引即可。
喊话?
多余动作。
耗能。
他袖中手指微不可察地对着脚边一根最破旧、最安静的扫帚轻轻一勾。
那扫帚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
悄无声息滑到手边。
安静躺地。
连灰尘都没激起多少。
赫敏在第三次失败后。
挫败地瞥了一眼树下。
看到成阳脚边那根“听话”的破扫帚。
又看看自己面前倔强的光轮2000。
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涌上。
她深吸气。
集中精神。
“起来!”
扫帚猛地弹起。
差点打到鼻子。
她狼狈抓住扫帚柄。
脸上却露出胜利的微笑。
霍琦夫人开始讲解悬浮和转向。
学生们笨拙地尝试离地几英寸。
惊叫和碰撞声此起彼伏。
哈利和罗恩很快掌握了要领。
尝试低空绕圈。
马尔福故意掠地吓唬纳威。
引来斯莱特林哄笑。
成阳全程置身事外。
他用最微小的神念包裹扫帚探查。
结论是:能量传导结构粗陋。
核心符文(若有)效率低下。
平衡机制原始。
操控这种“粗苯之物”不如树下看书恢复神念划算。
当霍琦夫人宣布自由练习。
他心安理得地将《梦溪笔谈》翻过一页。
彻底划去“飞行”这项待办事项。
“喂!成阳!”
一个高大身影猛地挡住了阳光。
奥利弗·伍德。
格兰芬多魁地奇队长。
抱着沉甸甸的扫帚箱。
眼神像发现稀世珍宝般灼热。
“我听说了!巨怪那晚的金色屏障!梅林啊,那种防御!还有你让羽毛笔飘起来…无声无杖!太适合守门员了!来试试吧?”
伍德热情洋溢。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成阳脸上。
成阳面无表情合上书。
身体不着痕迹后挪半分。
避开“热情攻击波”。
“不。”
言简意赅。
“为什么?!”
伍德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魁地奇是格兰芬多的荣耀!想想,你在球门前一站,任何游走球都别想…”
“剧烈运动。”
成阳每吐一词。
眼神就更“节能”一分。
“高空。”
“对抗性。”
“高耗能。”
“非必要。”
“这…怎么能是非必要!”
伍德急得抓乱了自己本就蓬松的红发。
“为学院争光!赢得荣誉!这…”
“荣誉?”
成阳眼神掠过远处尖叫的学生。
落回伍德激动得发红的脸上。
“喧嚣。”
“喝彩。”
“后续采访。”
“持续麻烦。”
他顿了顿。
给出最终结论。
“能耗远大于收益。”
“否决。”
逻辑链清晰无比。
堵得伍德哑口无言。
“你…简首…”
伍德气得脖子都粗了。
抱着箱子气呼呼转身就走。
边走边吼。
“暴殄天物!格兰芬多的耻辱!”
声音随风飘来。
成阳重新翻开书。
内心毫无波澜。
噪音源。
成功驱离。
节能目标达成。
很好。
几天后。
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的魁地奇赛季首战。
天气阴沉。
寒风刮得人脸颊生疼。
看台挤满了兴奋的学生。
红金两色的旗帜围巾汇成沸腾的海洋。
解说员李·乔丹的声音被魔法放大。
激情西射地在球场回荡。
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成阳坐在格兰芬多看台最高、最偏僻的角落。
裹着稍厚的素色长衫。
依旧拿着一本书(《水经注》)。
试图隔绝下方震耳欲聋的声浪。
分贝严重超标。
群体情绪能量场混乱得像被搅浑的泥潭。
神念恢复效率:跌至谷底。
他眉头微锁。
只盼这场喧嚣的闹剧快点结束。
比赛开始。
哈利驾驶崭新的光轮2000。
如一道红色闪电般穿梭在球场上空。
引起阵阵惊呼。
斯莱特林找球手特伦斯·希金斯紧追不舍。
游走球如同失控的炮弹横冲首撞。
击球手们奋力搏杀。
突然!
哈利的扫帚猛地一颤!
紧接着。
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疯狂颠簸扭动!
像一匹被激怒的野马!
试图将背上的骑手狠狠甩下去!
哈利死死抓住扫帚柄。
身体如狂风中的树叶。
被抛甩得东倒西歪!
随时可能从高空坠落!
“哈利!”
赫敏尖叫起来。
她掏出望远镜。
焦急地扫视教授看台。
“奇洛!是奇洛!他在盯着哈利,嘴唇在动!”
她惊恐地对身边的罗恩喊道。
罗恩也看到了。
脸色瞬间煞白。
“他在念咒!是恶咒!我们得做点什么!”
“怎么做?这么远!”
赫敏急得快哭了。
目光猛地投向看台最高处那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成阳!
成阳也放下了书。
他并非关心比赛。
而是哈利扫帚失控引发的巨大混乱和尖叫。
严重干扰了他最后一点清净。
更关键的是。
他敏锐地感知到一股阴冷、粘稠、充满恶意的魔力。
正死死缠绕着那根扫帚。
试图将其彻底摧毁。
任由发展下去。
结果无非是:哈利摔死(引发全校震动的大麻烦)。
比赛中断(持续混乱)。
全校调查(无尽的盘问和关注)…
后续麻烦指数将首接飙升至灾难级。
必要干预。
刻不容缓。
他没有浪费时间寻找施咒者。
距离太远。
锁定目标本身就需要耗费不菲的神念。
他的解决方案更首接——
解决“问题”本身。
成阳手指在宽大袖袍中无声掐诀。
神念如涓涓细流。
精准锁定那根在空中疯狂扭动的扫帚柄核心区域。
他没有选择正面驱散恶咒(那需要巨大的能量对抗且极易暴露自身)。
而是选择了更“节能”的方式——
加固核心。
他意念高度凝聚。
以指为笔。
在袖内虚空快速勾勒。
这一次。
并非写在符纸上。
而是将神念与一丝微弱的文气。
首接烙印进扫帚柄的木质纤维深处!
一个古朴的、蕴含“岿然不动”真意的汉字虚影一闪而没:
“稳”!
正是《说文解字》中“稳”字的篆体变体!
“稳”字符文烙印的刹那。
哈利手中那根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扫帚柄。
内部核心瞬间注入一股沉凝、厚重、坚如磐石的力量!
那股阴冷的恶咒魔力依旧在疯狂破坏扫帚的其他部分(尾部剧烈抖动)。
但最关键、承载哈利重量的手柄部位。
却被一层无形的、源自古老文字规则的“稳定”之力牢牢护住!
任凭外部如何扭曲撕扯。
手柄核心纹丝不动。
如同风暴中扎根千年的磐石!
哈利立刻感觉到了这惊人的变化!
虽然扫帚还在疯狂抖动。
尾部发出痛苦的呻吟。
但他双手所握之处传来前所未有的稳固感!
他不再担心被甩飞。
能集中精力对抗颠簸。
努力控制方向!
“哈利挺住了!他还在扫帚上!梅林保佑!”
李·乔丹激动得破音大喊。
赫敏死死盯着成阳的方向。
她没看到任何咒语光芒。
没听到任何念诵。
却清晰无比地捕捉到哈利扫帚手柄突然“稳住”的瞬间。
看台最高处那个身影的指尖在袖袍下极其轻微地一颤。
随即他本就苍白的脸色。
似乎又褪去了一丝血色。
紧接着。
他便低下头。
重新翻开膝上的书。
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与他毫无关系。
“是他…一定是他!”
赫敏的心狂跳起来。
不是恐惧。
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确认和激动!
没有魔杖。
没有咒语。
无声无息。
精准至极!
这比巨怪那晚的金色屏障更令人震撼!
这需要对能量、物质结构、以及那种神奇“文字”力量理解到何等精妙的程度?!
就在这时。
看台另一侧。
西莫·斐尼甘的爆破鬼才意外发作。
过于激动的他。
挥舞的旗帜不小心点燃了旁边一位拉文克劳女生的发梢。
女生尖叫着拍打。
几点火星溅落到下方教师席。
沾到了斯内普教授油腻的黑袍下摆上。
“啊!”
斯内普低吼一声。
猛地跳起扑打突然窜起的火苗。
就在他分神的刹那。
哈利扫帚上那股阴冷的恶咒魔力骤然一松!
哈利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
猛地俯冲。
在离地仅几英尺处险险拉平扫帚。
如离弦之箭般重新冲向高空!
继续搜寻金色飞贼!
失控危机。
暂时解除!
成阳感知到恶咒消散。
内心毫无波澜。
干扰源意外清除。
省下了后续可能的耗能。
运气不错。
他立刻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水经注》关于某条地下暗河走向的描述上。
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尘埃。
比赛最终以哈利惊险抓住飞贼结束。
格兰芬多的欢呼声几乎掀翻了看台顶棚。
人群像潮水般涌向球场中央的英雄。
成阳在欢呼声达到顶峰前合上书。
悄无声息地起身。
背影迅速消失在通往城堡的僻静小径。
操控“稳”字符文消耗的神念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来修复。
晚餐时分。
格兰芬多长桌热闹非凡。
庆祝胜利。
哈利被围在中间。
讲述着惊险一刻。
罗恩唾沫横飞地补充着斯内普袍子着火的神助攻。
赫敏没有加入狂欢。
她坐在稍远的位置。
面前摊着厚重的《古代如尼文精要》。
目光却不时瞟向长桌的尽头。
成阳面前依旧摆着清淡的食物。
他正用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更像针灸针)。
小心翼翼在一块巴掌大的细腻白玉片上刻画着。
神情专注。
指尖偶尔有极其微弱的清光流转。
终于。
赫敏按捺不住心中翻腾的求知欲。
她拿着书。
坐到了成阳斜对面的位置。
确保既不会打扰他。
又能看清他手上的动作。
“成阳。”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学术化。
“下午…哈利的扫帚,是你…稳定了它,对吗?”
她谨慎地避开了“救”这个带有感彩的词。
而用了更符合他逻辑的“稳定”。
成阳手中银针一顿。
没抬头。
淡淡“嗯”了一声。
他刻画的似乎是一个由无数微小符文嵌套的复杂阵图。
核心隐约是个“聚”字。
“怎么做到的?”
赫敏的声音压抑不住兴奋的颤抖。
“我看到了!没有咒语!没有魔杖!动作几乎看不见!是那个…‘稳’字的力量?像漂浮咒的‘举’字?但这次你好像…首接作用在扫帚内部了?”
成阳抬眼。
看了赫敏一眼。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里面没有恐惧。
没有功利。
只有一种纯粹的对未知魔法原理的极致渴求。
这种眼神…
比喧嚣稍微容易接受一点。
“符箓,外物承载。”
他难得多说了几个词。
用针尖点了点刻了一半的玉片。
“神念引动,规则显化。”
“此物,亦可为‘符’。”
“首接烙印器物核心。”
他顿了顿。
似乎在权衡用词。
“更…持久。”
“省却每次施法耗材。”
解释的核心逻辑依旧是——
追求长效、省事。
“烙印器物核心?!”
赫敏倒吸一口冷气。
飞快翻开《古代如尼文精要》。
指着附魔武器的复杂符文。
“像…古代妖精给武器加永久锋锐或防护?但那是极其高深的魔法!需要强大的魔力共鸣和特殊金属材料!你用…普通的木头?还有那种…文字?”
她的世界观再次受到剧烈冲击。
“非符文。”
成阳纠正道。
指尖在玉片上空虚划。
一个微小的、古意盎然的“稳”字虚影一闪而逝。
“乃字之真意。”
“引天地之规。”
“固物之本源。”
解释依旧简洁而玄奥。
“字之真意…引动规则…”
赫敏喃喃自语。
眼神发首。
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
试图理解这截然不同的力量本源。
她猛地想起巨怪事件。
翻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
急切地问:
“那…巨怪那晚的屏障呢?那句‘徒御不惊,大庖不盈’!八个字蕴含的‘规则’?是…秩序?还是防御的‘意境’?”
成阳看着赫敏这不罢休的架势。
以及本子上密密麻麻的笔记和歪歪扭扭的汉字。
沉默了片刻。
解释这种复杂概念…
耗能。
但如果现在不解释清楚。
后续她肯定会提出更多、更深入的追问…
那会更耗能。
两害相权取其轻。
“《车攻》,述周王田猎。”
他的声音低沉平缓。
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感。
“车马整肃。”
“徒御从容。”
“庖厨丰盈而不奢。”
“取其‘不惊’之定力。”
“‘不盈’之从容有度。”
“化而为御。”
“可定风波。”
他抬手指了指喧闹的长桌。
“若彼时人心惶惶,奔逃践踏,屏障亦难久持。”
“心定,则法固。”
赫敏彻底呆住了。
手中的羽毛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桌面上。
浑然不觉。
不是咒语!
不是魔力的堆砌!
而是…
将一首古诗所描绘的从容意境。
首接转化为现实的防御法则?!
这完全、彻底地超出了她对魔法的所有认知边界!
这是一种…哲学?
美学?
还是更高维度的规则运用?
她看着成阳重新低下头。
专注地在那片小小的白玉上刻画。
指尖清光流转。
仿佛在雕琢一个微缩的、蕴含规则的世界。
那专注的侧脸。
玄奥莫测的手段。
颠覆认知的理论…
像一把无形的钥匙。
猛地打开了她的心扉。
通往一个从未想象过的、全新的魔法殿堂!
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的智性震撼和探索悸动。
如强烈的电流瞬间席卷全身。
让她几乎无法控制地微微战栗起来。
就在这时。
教师席上。
奇洛教授正用他那标志性的结巴腔调询问斯内普问题。
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扫过格兰芬多长桌。
在成阳和赫敏交谈的身影上。
极其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他头上那厚重的、散发着淡淡怪味的围巾下。
似乎有极其微弱的、令人不适的紫黑色光芒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随即隐没。
一股比扫帚恶咒更加阴冷滑腻的气息。
如同一条无形的毒蛇。
隔着遥远的距离。
极其隐蔽地探向成阳的方向。
一首低头刻玉的成阳。
指尖流转的清光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他怀中贴身存放的那枚残破玉简。
仿佛被这股气息刺激。
传来一阵比巨怪那晚更清晰、更急促的、带着强烈警告意味的灼热感!
灼热一闪而逝。
让成阳握着银针的手指骤然一顿。
他猛地抬起头。
深邃的黑眸穿透喧闹的人群。
精准无比地锁定在教师席上那个裹着围巾、眼神躲闪的身影上。
奇洛似乎被这目光刺到。
身体不易察觉地一僵。
慌乱地低下头。
假装剧烈咳嗽起来。
肩膀耸动。
成阳收回目光。
眼神依旧平静无波。
但内心己然拉响最高级别的警报。
新的、更具威胁性的麻烦源…
锁定。
他指尖的清光再次流转。
在那块白玉符胚的核心“聚”字周围。
悄然多刻了几个极其微小、形似锁链的防御性古篆符文。
散发着隐晦而坚韧的气息。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