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天的时间一闪而逝,各地元军都己经处于蛰伏时期,宋元两朝,都在为将来的大战做着准备,无数的人员物资在各地集结,日渐炎热的天气也让宋元两边硝烟暂息,明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却暗流涌动!
大都城(北京),元朝统治核心,无数政事命令从此发出,掌控着万里疆域的命脉。城内,来自世界各地的商贾,使臣聚集于此,不同地域,不同种族的人讨价还价的声音络绎不绝。
一座开在商贾贸易集中之地的名叫‘南珍馆’的普通酒馆内,来往之人络绎不绝,原因无他,只因这酒馆贩卖一种叫做‘醉东风’的南方来酒,十贯一坛的价格足以使普通人望而却步,但在南酒之中却只能算最低等的存在,即便如此,色目木料商人和同伴亦不敢多买,今日商号主人赏了银钱,约着自己的好友前来浅尝。
阿卜杜勒几杯酒下肚,就打开了话匣子,面红耳赤的大声说道:“你胡说,木料还是辽东的好,北地木材坚硬,质量上乘,船政司达鲁花赤(正五品,监造战船)脱欢·博尔术大人让我家主子加大运输量,他在山东莱州接收木料,有多少就要多少!”。
阿卜杜拉摇摇头道:“你那木料虽好,但是我家的也不差,我家的桐油可是得到了博尔术大人的赞赏,也是运去山东莱州!”
几个色目商人的酒后聊天,一旁的掌柜忙叫小二,送这几位色目商人一壶醉东风,两个下酒小菜,自己则在一旁往账册上记录着什么。
大都最顶级的酒楼“天香阁”内,一间名曰“瀚海春”的雅间,此刻正弥漫着浓烈的酒气和喧嚣。居首的,是刚晋升为蒙古万户的纳罕铁木儿,他粗壮的身躯歪靠在锦榻上,手里握着名贵的和田玉杯,里面盛的正是价比黄金的“云涧春”。他粗声大气地笑着,讲述着几日前随海山亲王巡视辽东的经历。
“辽东那鸟地方,又冷又远。”纳罕铁木儿又灌下一杯酒,声音含混,“那是真他M的冷!风刮得人脸生疼,开裂生疮!海山王爷去,是看…看那新建的‘海陵港’……”他舌头有些大了。
“海陵港?”在一旁倒酒伺候的周文彦(江南巨贾公子),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拿起温酒壶,恭敬地给纳罕倒满,“万户大人辛苦。小的们只知大都繁华,这辽东苦寒之地,竟要劳王爷和大人尊驾巡视?”
“哼!你懂什么!”纳罕嗤笑一声,带着酒气的骄傲喷薄而出,“那地方…背靠深山大林,好木料取之不尽!更妙的是…离高丽近!王爷要在那儿建个‘万料场’,砍下的木头顺水而下就能到港口……”他又灌下一大口酒,酒意上头,话匣子彻底打开,“朝廷下了死命令,海陵港要比泉州…还要大!木料要拿来造…能过大海的大福船!好多艘!好多艘啊!”他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就在海陵港!新建的船坞……铁作局……还有从南边抓来的工匠……都在那儿!老子明年开春也要去那儿驻防了……哈哈!”
“竟有这等宏伟计划?王爷英明!朝廷高瞻远瞩!万户大人,我己差人送到您府上五坛‘云涧春’还有数十坛‘稻粱欢’,还望万户大人到时候照抚一二。”周文彦适时地送上更热的马屁,顺势也喝了一杯,脸更红了。
“有心了!你放心吧,我铁木儿家族在大都罩着你,一般王公贵族都不敢动你!”
大都最大的南酒汉商,府邸华丽,无数蒙古贵族为了那南地美酒与其结交,俨然己是蒙古贵族中的红人,其能量之大己经不亚于五品以下的汉人官员。
“花老爷,今天的账册送来了。”管家轻声唤到,花小荣,一个略显娇气的名字,却是一个沉稳的白衣中年人,身着蜀锦,腰缠玉带,无不显示了其富贵逼人。
花小荣仔细审视着今日的账册。这账册表面记录着南酒的进出流水,实则内藏乾坤,每一笔交易、每一个数字,都对应着一条用皇城司内部密语加密的情报。
“木材价格暴涨,运输之地全部都指向这三个地方,山东莱州(烟台),辽东金州(大连),江南通州(南通)。”
花小荣蘸着特制的墨水,在另一本薄册上快速书写、破译。他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大批铁匠,木匠,石匠被官府征召,聚集各地,打造武器。”
“硝石,硫磺官府严令禁止私下买卖!”
“各地签发征召令,征召新附汉军共计30万!”
“辽东海陵港,新建船坞、铁作局,规模宏大,目标超越泉州!木材顺流而下,高丽方向亦有支援……”
“海陵港驻军计划,明年开春由万户纳罕铁木儿部进驻……”
花小荣迅速整理着脑海中的情报,元朝果然有大动作,正在疯狂地积蓄力量!
他们不仅在陆地上征召庞大的新附军,更将目光投向了海洋,要在远离南宋水师传统势力范围的北方,秘密打造一支足以跨海作战的强大舰队!莱州、金州、通州,这三个点如同三颗钉子,一旦成型,将从北、东两个方向对南宋形成前所未有的海上钳形攻势。而辽东海陵港,更是被寄予厚望,成为元朝水师未来的核心基地。
“好狠的忽必烈!好一个水陆并进!”花小荣低声自语,眼中寒光闪烁。元朝显然吸取了仙霞关和赣州、袁州失利的教训,不再轻视南宋,而是拿出了倾国之力,准备发动雷霆一击,一举消灭。
一年之期,三十万新附军,千艘战船,五万水师……这目标果然疯狂!
他迅速将破译整理好的核心情报——三大秘密造船基地的位置、海陵港的规模与驻军计划、新附军征召数量——用更精密的密语誊写在一张薄如蝉翼的素绢上。
“来人!”花小荣沉声道。一名精干的伙计无声地出现在门口。
“即刻启用‘飞鱼’通道,将此信以最高优先级,火速送往福州!沿途所有站点,不惜一切代价,确保安全送达官家御前!”花小荣将素绢小心封入一个特制的蜡丸,交给伙计。这“飞鱼”通道是皇城司最隐秘、最快捷的陆路情报线,非十万火急不得启用。
伙计接过蜡丸,重重点头,身影迅速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
花小荣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望着大都城依旧繁华的夜景,心中却沉甸甸的。官家,我们能挡的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