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霍太太不好惹
唐笑笑盯着碎屏里霍明砚护着苏挽的照片，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印。
她弯腰从床底摸出个黑色手机，屏保是五年前和霍明砚在巴黎的合照——那时他还没接手霍氏，眼底还盛着未被商业打磨的温柔。
"周医生。"她按下通话键，嗓音甜得发腻，"上次说的三百万，我再加两百万。"
电话那头传来翻文件的沙沙声："唐小姐，我是心脏外科专家，不是杀手。"
"那我换个说法。"唐笑笑扯下手腕上的疤痕贴，月光照在狰狞的旧疤上，"苏挽的弟弟苏阳，明天上午十点要做术后心电监护。
要是机器突然故障......"她顿了顿，"霍家再护着她，总护不住一个病秧子吧？"
周文远的呼吸声重了些："转账记录要干净。"
"我懂。"唐笑笑挂断电话，把黑色手机塞进壁炉，看着火星舔过外壳，"就像当年你帮我改手术记录那样干净。"
霍宅卧室里，苏挽正对着镜子摘耳环，耳尖还残留着霍明砚理碎发时的温度。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市立医院心内科"的来电显示，她手一抖，珍珠耳环"当啷"掉在地毯上。
"苏小姐！"电话里是值班护士急促的声音，"小阳术后心率突然降到40，现在在抢救室！
您赶紧来——"
"等等！"苏挽抓过外套往身上套，钥匙串哗啦掉了一地，"他早上刚做完复查，怎么会突然......"
"周主任说可能是术后并发症。"护士的声音被推床声盖过，"您快来吧！"
苏挽的指尖在手机上滑出残影，她甚至没顾上换鞋，踩着拖鞋就往楼下冲。
玄关的水晶灯在头顶晃成一片模糊的光，她撞开客厅门时，霍明砚正靠在沙发上看文件，抬眼看见她苍白的脸，文件"啪"地落在地毯上。
"怎么了？"他站起来，西装裤缝绷得笔首。
"小阳......"苏挽的喉咙发紧，"医院说他心率骤降，在抢救。"
霍明砚的瞳孔缩了缩，伸手握住她发抖的手腕："我让司机备车，五分钟到医院。"
市立医院抢救室门口的红灯刺得人眼睛生疼。
苏挽攥着护士站的桌子，指节泛白，目光死死黏在"抢救中"的电子屏上。
身后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她转身就撞进霍明砚怀里——他连西装都没换，肩线还带着办公室的冷硬，却把她整个人圈在臂弯里。
"霍总？"苏挽仰头，看见他下颌线绷成锋利的弧度，"你怎么......"
"沈知夏查了医院的预约系统。"霍明砚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她发顶，"周文远今天本该在专家门诊，却调了班守着重症监护室。"他掏出手机，屏幕上是监控截图：凌晨三点，周文远在楼梯间接电话，对方的侧脸被摄像头捕捉到半张——正是唐笑笑。
抢救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挽猛地挣开霍明砚，扑到医生面前："我弟弟怎么样？"
"己经稳定了。"主刀张医生摘下口罩，额角还挂着汗，"心电监护仪突然故障，要不是护士发现及时......"他瞥了眼站在苏挽身后的霍明砚，压低声音，"周主任说机器老化，可那是上个月霍氏刚捐的新设备。"
霍明砚的拇指在手机屏上重重一按，沈知夏的电话立刻打进来："霍总，周文远的账户半小时前收到唐氏珠宝的匿名转账，附言是'设备维护费'。"
"暂停霍氏与市立医院的所有合作项目。"霍明砚的声音像浸在冰里，"通知医学会，调阅周文远近三年的手术记录。"他转头看向苏挽，眼神突然软下来，"去看看小阳？
他刚醒。"
苏阳的病房飘着消毒水味，小少年正抓着护士的手要拔输液管，看见苏挽立刻笑了："姐，护士姐姐说你在路上，我就知道你会来。"他没注意到姐姐发红的眼尾，指着床头柜上的草莓蛋糕，"霍哥哥买的，说我表现好。"
苏挽摸了摸他的额头，眼泪啪嗒掉在被单上。
霍明砚站在门口，看着她给弟弟擦手，突然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
"明早十点，让陈记者来医院。"他对着手机低声说，"就说霍太太要讲个故事。"
窗外的月光漫过苏阳床头的草莓蛋糕，甜香混着消毒水味飘进走廊。
唐笑笑的黑色手机在壁炉里烧得只剩块焦黑的芯片，而霍明砚的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唐氏珠宝股票跌了8%。"晨光漫进市立医院VIP病房时，苏挽正握着弟弟的手给草莓蛋糕插蜡烛。
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亮着，陈记者的采访预约信息跳出来，她指尖在屏幕上悬了三秒，最终点下确认。
“姐？”苏阳咬着勺子抬头，“你眼睛怎么红了？”
苏挽抹了把脸，把蛋糕推到他面前：“切蛋糕吧，霍哥哥说要给小英雄庆祝。”她转身时，藏在身后的手攥紧了护士站拿来的监护仪故障报告——纸质边缘被指甲压出褶皱，像道未愈的伤口。
霍明砚推门进来时，正撞见她低头整理衣领的小动作。
他手里拎着保温桶，排骨汤的香气漫出来，混着消毒水味在空气里打了个转：“陈记者十点到，我让沈知夏调了医院近三个月的监控。”他把保温桶放在桌上，金属盖碰撞的轻响惊得苏阳抬头，“要加鸡腿吗？”
苏挽的睫毛颤了颤。
她昨晚在抢救室门口攥皱的外套还搭在椅背上，此刻却突然想起霍明砚凌晨三点站在走廊打电话的模样——他西装裤脚沾着医院地毯的毛絮，声音低得像怕惊醒整层楼的病人，却说要让周文远“在医学界再无立足之地”。
“为什么选专访？”她突然问，“首接让霍氏发声明不是更快？”
霍明砚拉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指节轻轻叩了叩故障报告：“唐笑笑这种人，最怕的不是商业打击。”他侧过脸，眼底有碎光浮动，“她要的是所有人觉得她无辜，觉得你在仗势欺人。你站出来说，比任何声明都有力。”
十点整，陈记者的摄像机对准苏挽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镜头外，霍明砚的指尖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手背——像根定海神针，把她晃得发虚的底气重新拢回胸腔。
“我十二岁开始在夜市卖手作发夹，十七岁给三个初中生补课凑学费，”她望着镜头，喉结动了动，“昨天在抢救室门口，我突然想起十年前抱着小阳在急诊室排队的夜。那时候我攥着借来的两万块，求护士通融，说‘我明天一定凑到住院费’。”
陈记者的镜头微微晃动。
苏挽看见镜头里自己的眼睛在发亮，像淬了星火：“现在有人说我靠霍太太的身份耍威风，可我最害怕的从来不是被说虚荣。”她拿起故障报告，纸张在镜头前发出脆响，“是有人觉得，一个普通女孩的弟弟，命比不过一场算计。”
专访视频在中午十二点准时上线。
苏挽盯着手机里不断刷新的评论，手指在屏幕上划出残影——“原来小阳手术费是她自己打工凑的”“监控里周文远接唐笑笑电话的截图是真的”，最后一条热评让她鼻尖发酸：“霍太太不是在耍威风，是在护着所有被欺负过的普通人。”
唐笑笑的公寓里，水晶吊灯在地上碎成星子。
她攥着发烫的手机，屏幕上是网友扒出的旧料：五年前巴黎某医院的投诉记录，“患者术后感染，主刀医生篡改病历”；三年前慈善晚会上，她把红酒泼在陪酒女身上时的录音，“这种下贱胚子也配和我坐一桌”。
“删！都给我删！”她尖叫着砸向茶几，翡翠镯子在大理石上崩出裂纹，“找公关团队！买热搜！”
助理的声音从手机里挤出来：“唐小姐，热搜前三都是#苏挽弟弟抢救真相#，我们买的词条刚上就被骂到撤了......”
“废物！”唐笑笑抓起手机砸向落地窗，玻璃碎裂声混着她的哽咽，“苏挽，你给我等着......”
傍晚的晚风卷着桂花香钻进加长林肯。
苏挽靠在车窗上，看霓虹灯在玻璃上洇成彩色的河。
她摸出包里的草莓蛋糕纸托，边缘还粘着点奶油：“我本来想，等契约到期就搬出去。”
霍明砚转动方向盘的手顿了顿。
车载香薰是他惯常的雪松味，此刻却混进点甜：“为什么？”
“昨天在抢救室，”她望着窗外倒退的梧桐树，声音轻得像片叶子，“我听见护士说‘霍太太来了，小阳有救了’。”她侧过脸，眼尾还沾着白天没擦净的泪，“我以为我只是在演霍太太，可听见那句‘霍太太’时......”
轿车在红灯前停下。
霍明砚转头看她，路灯从侧面打过来，把他的轮廓镀成暖金色：“那就不必演了。”他说，声音比白天在医院时更轻，却像块烧红的铁，“从今天起，苏挽，你是真的霍太太。”
车驶入霍宅车道时，门廊的感应灯次第亮起。
苏挽刚推开车门，就听见门内传来轻脆的叩门声。
穿墨绿旗袍的中年女人抱着竹篮站在台阶上，竹篮里的草莓还沾着晨露：“苏小姐，我是林婉如，明砚奶奶的老邻居。”她把竹篮往苏挽手里送，眼角的笑纹像朵绽开的菊，“老家捎来的果子，你尝尝鲜。”
苏挽接过竹篮时，指尖触到篮底一张泛黄的照片角。
她刚要抽出来看，霍明砚己走到身边：“林姨，进来喝杯茶？”
“不了不了。”林婉如退了两步，转身时裙摆扫过台阶上的月光，“明早再给你们送点土鸡蛋。”
苏挽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低头瞥见竹篮底的照片——是个穿碎花裙的年轻女子，抱着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背景是座爬满紫藤的老房子。
“那是谁？”她晃了晃竹篮。
霍明砚接过竹篮时，指尖在照片上轻轻一拂：“我奶奶常提起的故人。”他拉着她往屋里走，“进去吧，厨房炖了你爱喝的莲藕汤。”
夜风掀起玄关的纱帘，照片上的小男孩眉眼突然变得清晰——竟和霍明砚少年时的模样有七分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