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倾心

清晨的阳光如同融化的鎏金，透过幼儿园彩绘玻璃窗的棱格，在原木色地板上切割出菱形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三重气息：粉笔灰在阳光下舞出微尘的轨迹，孩子们保温杯里溢出的温牛奶甜香，还有保育员刚用皂角水擦拭过的地板，蒸腾着潮湿的草木清气。后墙的卡通贴纸刚换过新版，蓝精灵举着蘑菇灯的图案边缘还带着胶水的光泽，角落里的积木塔被摆成了城堡形状，最顶层的红色三角块在光斑里微微发烫。

陆泽言的蓝色帆布鞋在门槛上碾出两道褶皱，妈妈的羊绒大衣扫过他脸颊时还带着楼道里的风凉。当那道熟悉的驼色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他攥着小熊玩偶的左手突然痉挛般收紧 —— 那只洗得发白的泰迪熊，耳朵上还缝着他两岁时咬出的齿痕。周围爆发出的童声笑语像突然开大的收音机，扎得他耳膜生疼：穿背带裤的男孩正把积木砸得山响，扎蝴蝶结的小姑娘举着蜡笔在画板上涂鸦，笑声像撒了一地的玻璃珠，在他脚边滚来滚去。

"我要妈妈......" 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揉皱的纸团。当第一滴眼泪砸在 T 恤上的小汽车图案时，他才发现自己正贴着墙角往后缩，帆布鞋在地板上蹭出细碎的声响。哭腔突然冲破桎梏，带着隔夜奶的腥气撞向天花板："我要回家！" 泪水糊满了脸颊，他用袖口胡乱抹着眼睛，却把鼻涕蹭到了小熊的绒毛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连带背后的墙面都传来细微的回声，首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才发现眼前多了道淡蓝色的影子。

苏晚晴蹲下身时，裙摆扫过地面的尘埃，在阳光里划出半圈柔和的涟漪。她的连衣裙上绣着细小的雏菊图案，领口别着枚月亮形状的银质胸针，当她倾身靠近时，陆泽言闻到了她发间飘来的栀子花香 —— 像奶奶院子里那棵老栀子树，在梅雨季节里沁出的清冽甜香。她的手指捏着一方绣着蕾丝边的手帕，先轻轻按在他抽噎的鼻尖上，再顺着脸颊的泪痕慢慢擦拭，指腹的温度像暖水袋一样熨帖。

"是不是觉得这里像迷宫呀？" 苏晚晴的指尖在他后背画着小圆圈，每一次按压都带着规律的节奏，"昨天老师还在这里看到只迷路的小蚂蚁呢，它呀......" 她突然停住话头，从口袋里掏出颗水果糖，透明糖纸在光线下折射出彩虹的颜色，"你猜蚂蚁最后怎么找到家的？" 陆泽言的哭声渐渐变成了抽气，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忍不住盯着那颗在她掌心滚来滚去的糖果。

当他被抱上膝盖时，能清晰地听到老师胸腔里平稳的心跳声。苏晚晴讲故事的声音像浸了水的丝绸，讲到小熊掉进兔子洞时，她的指尖会轻轻戳他的肚皮；说到刺猬送来草莓蛋糕时，又把糖果凑到他鼻尖让他闻。陆泽言的小手慢慢松开了熊耳朵，转而揪住了她裙角的蕾丝花边，当讲到小熊看见妈妈的笑脸时，他突然发现老师的梨涡和故事里的熊妈妈重叠在一起 —— 阳光正落在她眼尾的细绒毛上，像撒了把碎钻。

"老师的头发像乌云。" 他突然伸手碰了碰她的发梢，那触感比妈妈的丝巾还要柔软。苏晚晴被逗得轻笑起来，发间的栀子花瓣簌簌落在他肩头。积木区传来哗啦声响，穿背带裤的男孩正朝这边招手，手里举着半座积木城堡。陆泽言的脚尖在地板上划着圈，首到苏晚晴把他的小手放进另个温热的手掌里，才发现自己正跟着一群小不点往玩具架跑。

她蹲在积木堆里的身影格外纤长，裙摆铺在地板上像朵盛开的蓝莲。"城堡需要护城河哦。" 她把蓝色积木排成弯弯的弧线，又往他手里塞了艘塑料小船，"你看，小熊坐着船就能回家了。" 陆泽言突然把小船放进她掌心，仰起脸时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老师也住城堡里吗？" 苏晚晴的笑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她点了点他的鼻尖，阳光正从她指缝间漏下来，在他手背上烙下金色的光斑。

放学时妈妈来接他，陆泽言却赖在教室门口不肯走。他把攥了一下午的糖果纸塞给苏晚晴，那是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粉色彩纸，上面用蜡笔画着歪歪扭扭的太阳和三个牵手的小人。当蓝色连衣裙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时，他突然对着走廊大喊："老师明天还讲故事吗？" 回声在空旷的楼道里荡来荡去，惊起了天花板下筑巢的燕子。

回家的路上，他把小熊塞进妈妈怀里："它说喜欢苏老师。" 晚风掀起他的刘海，露出额角沾着的粉笔灰 —— 那是下午搭积木时，苏晚晴弯腰教他时蹭上的。远处幼儿园的窗户还亮着灯，淡蓝色的影子在窗帘上晃动，像朵不会凋谢的栀子花，在五岁男孩的记忆里，种下了第一颗关于温暖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