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一点点被乌云吞噬干净,风像个鬼魅似的在街巷里来回游走。苏婉儿跟沈九一路快步走着,脚步轻得好似夜色就铺在脚下。她肩上的碎发被风撩起,又落下去,她心里那乱糟糟的念头也跟着一起翻腾。
“你咋来了?”她压低声音问。
“你说呢?”沈九语气淡淡的,但眼里那一丝着急还是没藏住 ,“你觉得,我能真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她没再接着问,只是把手贴在旗袍夹层那儿——那里藏着能决定好多人命运的罪证。这会儿,她的心比那藏着的纸还要沉。
“咱不能再去领事馆了。”她小声嘟囔着。
“可那是能把真相揭开的唯一地方。”顾承泽从暗处走出来,脸白得吓人,胸口的血渍红得刺眼。
“但他们早有防备。”苏婉儿咬着牙,“那个‘松本领事’是假的。”
“不是假的。”顾承泽声音很低,“是真的,只不过……他早就投靠另一边了。”
沈九冷笑一声:“果然是这样。”
三个人站在巷口,谁都没说话。远处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让人听着心里发慌。
“只有一个办法。”苏婉儿突然开口,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我得回去,正儿八经跟他们对上。”
“你疯啦?”顾承泽皱起眉头。
“不是疯,是不得不这么做。”她看着他俩,“只有让他们放松警惕,我才有可能找到证据,拆穿他们的阴谋。”
沈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点点头:“我帮你。”
“不用。”她摇摇头,“你和顾大哥在外面接应,我一个人进去。”
“婉儿——”
“这是最好的办法。”她打断沈九的话,口气坚决得很。
夜色更浓了,领事馆的高墙在黑夜里就像一堵怎么都翻不过去的墙。苏婉儿一个人走了进去,步子稳稳的,眼神冷冷的。
大厅跟之前一样,水晶吊灯垂下来,光影乱七八糟的。那个“松本领事”坐在主位上,脸上挂着温和的笑。
“小姐回来啦。”他用日语说道,声音柔得很。
“嗯。”她微微一笑,慢慢往前走,“我愿意把罪证交出来。”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高兴,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不错,识相的人才有好处。”
“不过,在这之前,我想请您喝杯酒。”她拿出一瓶清酒,轻轻倒进两个杯子。
“哦?”松本挑了下眉,“为啥?”
“庆祝咱俩合作。”她端起一杯,轻轻抿了一口,“您也尝尝,这是我专门给您准备的。”
男人接过酒杯,凑近闻了闻,又仔细看了看酒的颜色。过了一会儿,才慢慢把酒喝下去。
“味道不错。”他笑着说,“小姐果然聪明。”苏婉儿不动声色地靠过去:“既然这样,那咱现在就谈谈正事吧。”
“当然可以。”松本点点头,“请坐。”
她坐下,眼睛扫过桌上的文件。那些字被酒弄模糊了,她心里一动,把关键信息记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松本眼皮开始打架,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药效来得挺快。”她轻声说着,起身绕到他身后,赶紧扶住他,把他拖到屏风后面的榻榻米下面藏好。她没浪费时间,马上开始在房间里找东西。衣柜、书架、地毯下面……每个角落都没放过。
终于,在衣柜后面,她找到了电报机。手指飞快地敲着按键,密信很快就发出去了:
【樱花计划己启动,真相在松本手里,请赶快查。】
电报机发出轻微的怪声,好像马上就要坏了。她不敢磨蹭,赶紧切断了电源。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接着,玻璃破碎的声音响起来。
顾承泽从窗户破窗而入,一身黑衣上全是血,表情冷冰冰的。“你咋知道我会回来?”她问。
“因为你从来不会一个人硬撑。”他回答。
她把电报机递给他:“我己经发出去了。”
“干得漂亮。”他点点头,“现在,咱们得赶紧走。”
她刚要抬脚,突然看到地上有一块飞进来的玻璃碎片,边上刻着一个眼熟的图腾——青帮三长老的私章图案。
她心里“咯噔”一下,但没多说什么。
“走吧。”她说。
两个人很快离开了,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你怀疑是谁?”顾承泽低声问。
“我不清楚。”她望着前面看不到头的街道,“但我知道,这场局,还远没结束。”
“那你打算咋办?”
“我要把真正在背后捣鬼的人找出来。”她声音很平静,但透着一股狠劲,“不管他是谁。”
“可你知道这意味着啥吗?”
“意味着……我得亲手揭开父亲的秘密。”她顿了顿,眼神特别坚定,“也意味着,我得面对所有的背叛。”
顾承泽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那你得小心点儿,有人比你更早知道这些秘密。”
“我晓得。”她轻轻一笑,“所以我得比他们动作更快。”
天边微微泛起一点白,晨曦还没照过来,黑暗却己经慢慢退去。
苏婉儿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座领事馆,恍惚间好像看到了父亲当年的样子。
“父亲,”她轻声说,“女儿一定会完成你的心愿。”
话还没落,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街角传过来,几个黑影闪出来,把他们围了起来。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活着离开。”顾承泽抽出腰间的短刀。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苏婉儿眼里寒光一闪,袖中的银针闪着冷光。
风卷着尘土扬起来,黑夜还没完全消失,新的麻烦却己经来了。